
你是五月的野百合
野百合在我们那里是一种俯拾即是的野花,如牵牛花一样在早晨肆意地开放。它是白色的花瓣,略微发黄的花蕊,嗅上去,是淡淡的清香。
孩提时代的我总喜欢和玩伴一起,行走在乡间小路上,手摘一捧的野百合,蹦跳着跑回家,在玩得索然无味之后,信手把花丢弃到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野百合固然是美丽的,但被从山上移栽回家,种在菜园里。母亲是第一个人,我也是第一次看见。
是在什么时候,母亲竟然爱上了野百合?
母亲不是一个爱弄花摆草的娴静女人,四十几年的漫漫人生把她蜕变成了一个典型的农村妇女。一张历经沧桑,被太阳晒得黑死的脸,头发有些乱蓬,喜欢很随意的趿着鞋子,夏日里会有一身抹不去的汗臭味。
在我心里,母亲对待任何东西都是一样的心态,她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也没有特别讨厌的东西。母亲一贯的口吻便是:还好。记得高中时放月假回家,给她带回来许多她以前没有吃过的零食,问她味道怎么样时,母亲总会说:还好。只是我返校时,那些没有吃完的零食又会被她秘密的塞进我的行李袋里。
所以一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母亲除了爱我,她还有什么业余爱好?而现在的她又为什么会对野百合情有独钟?
被移栽回家的野百合似乎并不排斥母亲对它们的改造,一如在山上野生野长般。青翠欲滴,煞是好看。还没有怀上花苞,只有叶子层层叠叠,一抹绿直冲到顶端。枝杆有些微微的倾斜,因那满满的绿叶压得它有些不胜力。在五月的微风里,颤颤的摇曳着,带给浮躁的心一丝清凉。
为什么要种野百合?我笑问母亲。
母亲的脸突然挤出了所有笑容,兴奋得有如小孩子一般开心地给我解释着。原来,在母亲那个时代,人们常会因为饥饿而哀鸿遍野,而野百合的根部却可以被挖出来当菜,和着油盐,在七分熟之后,也不失是一道美味。
是你要吃吗?我轻声问。
不是,我想你在学校里吃腻了,可以用这道菜调调口味。母亲说这话时,眼睛里放出的是细碎钻石的光芒。
我突然发现,母亲变老了,心也变小了,只装得下我了。
突然就忆起了母亲给我摘山上的野味时的那股倔强劲儿,执拗的她一直以为我还是那个五六岁时的小跟屁虫,是一直觊觎山上的那些野味的小馋猫。可是,她却忘了,她自己在一天天变老,而她的女儿在一天天长大。
那个长大后的小跟屁虫已经不再馋嘴。
那个曾经的小馋猫也学会了温婉自重。
母亲问我,可好吃?
当那些毛毛糊糊的野味儿进入我的嘴时,的确是少了儿时才有的那种味儿,也比不上现在我常吃的零食。但我笃定的迎上母亲询问的双眼,说,嗯,真好吃。
我常常以为自己已经十九岁了,可以脱离母亲的避风港了。可是,现在才明白,一个人再大,能有多大?在母亲的眼里,不过是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
只要你回到她身边,她就会拾起围裙,做你爱吃的美味,甚至还会带你去重温你小时候最爱看的动画片。而这一切,只是因为她是你的母亲,想要给你满满的爱。
我不知道野百合的根部是否真如母亲所说,可以做成一道菜,可却看见五月的野百合在盛阳之下开出了绚丽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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