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婆逛街朝回家走时，见河桥下宽阔的柏油路旁停了三辆大卡车。近前一看，车上装着满满的大西瓜。
逛街是个很累的活儿，手里拎了个鼓鼓的黑兜，虽不太沉，但路远无轻债，后背粘湿湿的，敞胸露怀地呈着一副狗爬兔喘的模样。见了西瓜，热辣辣的喉间恨不得立刻吞下个大西瓜。三车西瓜，卖主都坐在车后边叫卖。我和老婆来回遛，标准只有一个，既便宜又好，所以遛个没完。
中间那辆车的卖主是个老女人，但年龄不会太大，估摸也就五十岁左右。她手指夹了根烟，不时递向嘴角地抽着。女人吸烟是被人讨厌的，她的鼻子中不中洋不洋的，昂然地耸立在脸的中央，发展到尖端微微地钩屈着，显出一股子勇猛的样子，于是双颊只好干瘪下陷了，可两旁的颧骨和嘴巴又突起着，竖成一个坚强的三角形，加上眼角和嘴唇许多纵横的沟纹，整个脸部有如山谷状，肌肉扭动之时，白的粉的胭脂及忧郁的眼膏，挤成一团，热热闹闹的让我不敢多看，尤其是那两条假睫毛。遛达时，我总是避开她去注意另两个卖瓜的。
那两个卖瓜的都是四十开外的大汉，只是一个略黑胖一个白瘦。但都无声无响的，仅在车下竖了块大广告牌，写着：“五角钱一斤”。车沿上放置着一个切口的两个大西瓜。西瓜肥不肥瘦不瘦的，红的是瓤，绿的是皮儿，阳光一照，美滋滋地勾起我的食欲。可中间那个女卖主车上没广告牌，电喊话筒传出的声音却叫我的脚步稳稳地向她倾斜。“大西瓜便宜啦！两角钱一斤，个大瓤红，又甜又爽！”
便宜构成了一种诱惑，一下子把我拎了过去。可我犹豫地问了一句：“打开一个看看行吗？”那老女人一笑，向前呲了牙，险些吓了我一个跟头。既而，她从肥硕的屁股后面拿过两瓣西瓜让我看。我一见确实挺好的，颔首一下，把目光挪向老婆，老婆愣了一会儿，可还是掏钱买了一个，过完秤，十斤，两块钱。
得了便宜不必吃瓜就甜爽爽的了。尽管身上多了份量，也变得身轻若燕似的，脚步也加快了，进了家门我就脱去衣服，把瓜放在菜板上挥刀切去。哇噻！好瓜！皮绿瓤红的，很是美观。切了几小块，递给一旁的老婆一块，笑呵呵地说：“行，挺好的瓜。合算。”说着，把瓜塞进嘴里一块，吃过几口，愣没觉出甜来，更无爽口可言，硬生生的。再往下咬，几乎味同嚼蜡了。立刻，我血涌气撞，大骂了几句那个卖瓜的，将西瓜被我通通扔进了垃圾袋里。
想不到，便宜真他妈的没好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