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塔山与黑土地
这种情感始终纠结在我们的心头,就像一头头被圈养的猪,将短小猥琐的前蹄搭在护栏上,两眼迷茫的望着院子里正萎靡不振的树叶,思考着生存的意义。诅咒声总是在漫长的睡梦中此起彼伏,白色的液体在亘古的压抑中汹涌,当金属制品(我们俗称为铃)的刺耳旋律将我们从温暖的被窝里拉出,我们无耻的展示裸体,像群魔一样乱舞。
我想狠狠的抽自己的嘴巴,我想用一把尖刀刺透自己的胸膛,我想就这样垂直的从子弹头的顶端跃下,我想吞下一大把红塔山的烟头,我想将粪便拉在唐朝的瓷器里,我想用双手扯断僵硬的高压线,我想在远古的音乐中化为一滩翠绿的血水,我想清楚的看见你脱掉最后一丝拉玛尼,我想就这样在远古的冷漠中离去,我想就这样就这样就这样就这样……吧。
长着马脸的谢天笑还在优雅而狰狞的笑着,他比谁都懂得精神摇滚的力量,他比谁都知道用什么来留住苍白的青春。所有的咏叹调都在哼着一个相同的主题,所有的眼光都在逼视同一个乞丐。“他告诉我如果要回去,需要用我一生的时间,可是这还需要很多年,别告诉我如果要回去,需要用我一生的时间,因为这还需要很多年。”(谢天笑《是谁把我带到了这里》)人的一生,准确的说是我的一生,到底有多少年,没有人知道,起码在我死去之前没有人知道。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命运如此过早的被注定,就像没有预料到三十岁的妻子过早的怀上了他人的孩子。这是一种遭到羞辱最初还能愤怒到了最后只能屈从和任之摆布的路途,这条道路对一个从小就梦想流浪的男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他从此总是迷茫着无神的眼睛,在尺余见方的土地上寻寻觅觅,像一只掉了毛的老母鸡在寻找一粒残缺不全的米粒。哈哈哈哈哈。逝去的日子的坟头上长着腰围粗细的松柏,我们长跪不起,阳痿之后的悲伤逆流成河,粗壮的拳头将所有的信念打击的粉身碎骨。
杜尚说得好,我之所以要成为艺术家,是因为我不想上班。这真是一个红尘颠倒的世界,有些人在为失业而愁眉不展,穿着破烂的裤子蜷缩在炕头上,眼前一片黑暗,有些人却在为自己没有必要上班而沾沾自喜,甚至想尽一切方法来辞掉自己的工作,只为能够随心所欲的决定自己的时间,在属于自己的时间里做自己爱好的事情。这些人,他们曾经在青春的年月里远走他方,也曾在情感发达的年龄纵马驰骋,让自然的天空无尽的变换着五彩缤纷的色彩。陈丹青、严歌苓、慕容雪村、杨三少,他们可曾在之后的年岁里哭泣,没有人知道,他们只是将粗野的叹息和丰满的话语权运用自如的在媒体面前挥舞着自己的成就,以及潇洒的将脖子上的披风和鼻梁上的眼睛轻轻的摘下。
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中,漂亮的女儿为了生计卖淫,父亲却在昏暗的酒吧中酗酒扯淡,将一切理所当然的宣泄和收获。在莫言的《丰乳肥臀》中,上官金童这个吃了一辈子女人乳液的男人,出乎我意料的竟然是一事无成,除了设计出那个在今天包裹着女人美丽的吊带外,他的一生过于传奇,也过于普通,最后像一个乞丐一样死去,他的母亲像亘古不变的大地一样,奉献了一生,痛苦了一生,体会的只是子女如刀光剑影般的爱恨情仇。在考琳麦卡珞的《呼唤》中,私生子亚历山大奋斗一生,以此来报复家族对他的抛弃,但尽管他胸怀谋略,还是无法阻止自己的义子爱上自己的妻子,并在山崩地裂的震撼中将生命最后时刻的辉煌绽放到极点。在纳博科夫的《洛丽塔》中,一个四十多岁的欧洲男人,诱奸了一个十三岁的美国少女,用她死去的母亲的汽车载着她在美国的土地上流浪了两年,在不同的汽车旅馆中满足着自己的欲望,当聪慧而放荡的少女最终逃脱,他的自白透露了一个白人鳏夫的变态心理。
这就是我离开大学四个月来看过的若干部小说中的若干部,当生活在一天天的重复中清晰的移动,我仿佛看见了死亡的步步来临。
我记起了,夏夜的宿舍,“雪花啤酒,酒鬼花生”曾是我坚持了多年的习惯,也是我自认为一个知识分子的生命主题。而今我在这个男人的世界里,无奈的放弃所有曾拥有的东西,并且学会了半个月洗一次澡,和一顿饭吃八个馒头,以及不断膨胀的二头肌和不断扔掉的电话卡。告别了“中南海点八”,我羞涩的开始大频率的抽十元一包的“红塔山经典一百”,并偶尔奢侈的点燃“玉溪”和“人民大会堂”,在朦胧的烟雾和略带甜味的触感中,我呆滞的望着班房后面一望无际的玉米地,那里面是否隐藏着一种东西,它的名字叫孤独。
二十元一瓶的“黑土地”,大块的宫保肉,质感纯粹的酱牛干,我们尽情的畅饮和互相诅咒,在这个地方,我们对每一天的生活态度就是:明天我们就要全部死亡,今夜就是放纵的天堂。眼神肆无忌惮的在身材或肥胖或苗条但前上部和后中部都肥硕的东北姑娘的身上逼视,凌厉的北风穿透内衣,我们佝偻的身子,像一个个老头行走在此起彼伏的山头上,肩上的钢枪是冻僵的尸体,宽厚的大衣就是埋葬这群小伙子的坟墓。
什么是人生,什么是生活,人生就是一场苦难,生活就是一场罪恶。当我们还匍匐在母亲怀里的时候,我们不会想到二十几年之后,我们会这样诅咒生命,又会如此无赖的留恋生活。虽然在我的周围是如狂野般的无聊和阴沉,但我仍在这里看到了最接近生命的本质,那就是无休止的忍耐和准备,像一头饿疯了的狼,瞪着发绿的眼睛,在黑夜里嘶吼。
哦,亲爱的朋友们,这样的日子你可曾尝试,当喧哗的酒吧在霓虹灯的旋转中眩晕,摇滚歌手的嘴巴张开,痛苦的信仰就此开始了,你在异乡的土地上为着生存奔忙,我在生存的境界里为着明天静坐。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于雪中取火,同时又铸雪为火,没有任何堤坝堵得住你的泪水,没有任何泪水能让你就此被土地埋没。
这是最好的世代,这也是最坏的世代。就此为止吧,你所看到的不过是一场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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