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土地(三)
沙窝地土地面积的扩展并没有给我带来心底里所期冀的收获。那年夏天当我满怀信心地用小手扶拖拉机将地深翻后,边迫不及待的打起了稻堑,单等着许家崖水库来水插秧了。说实话,以往我真的尚没有这么积极。那年不同了,
沙窝地土地面积的扩展并没有给我带来心底里所期冀的收获。那年夏天当我满怀信心地用小手扶拖拉机将地深翻后,边迫不及待的打起了稻堑,单等着许家崖水库来水插秧了。说实话,以往我真的尚没有这么积极。那年不同了,我的村官生涯化了个不尽人意的句号,多少让我在心理上有点咱就是不当官,照样是个好庄户的样子要做给外人看。
水来了,秧插了,药打了,草拔了,肥施了……一切管理我是一丝不苟的。那年我有功夫啊。刚下台的村官,总不至于和众多没干过的庄邻样去出大力挣钱吧,虽说暂时没来钱的项,也抹不开脸面啊,于是在家窝着。那时看到许多人忙于打工撂荒了庄稼地,并不时听到“这地不能种了,除去化肥农药,搭上功夫钱,赔本哩”。我不禁暗地里讥笑,有本事不种地到城里混呀。
其实他们分析的是有道理的,那年的水稻是五毛钱一斤,一亩地一千斤的正常产量才卖五百块钱,扣去一袋子复合肥,当时是国产的八十元,一袋碳铵二十二块,尿素五十斤四十元,水费三十元,水稻一季子少不了三遍农药,少说的三十元,如果花钱雇拖拉机耕地,还得二十元的机耕费,这光说的成本就到了二百多了,别说到秋后还要向公家那一百多块钱的农业税了。尽管从2002年这年开始,中国农村实行了“费改税”,农业税连年降低,乃至到2005年人均才二十多块,最后中央决策层可能考虑到征收成本之高,效益甚微,竟废除了自初税亩以来延续了两千多年的皇粮国税。另据一些懂“时事”的人讲:中国是世界上向种地农民收税的仅有的两个国家之一,另外一个也是共产党国家——越南。
说这些国家大事有些扯远了,一个不争的事实是,种地的利钱越来越薄了,而且成本越来越高。这才叫“小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边”呢!2008年麦收后,我还是依据沙窝地这一亩地的小麦产量,测算成本与收益,并且在琅琊论坛发了个题为《种地又不赚钱了》,其中列举的农资价格不仅是前自然段的那回事了,光复合肥一项就涨到了一百八一袋,收割机割麦每亩八十块,要不是国家补贴每亩七十块,每亩地也就是赚五十斤小麦,折合人民币四十元,这就是庄户人一季子的收成。帖子最后慨叹:种地又不赚钱了。可能有挑剔的看客说这题目本来就有点毛病,种地除了解决了温饱问题,靠粮食粒子卖钱富了的人仅仅是电视里因为政治宣传所关注的几个种粮大户而已。不过跟帖的人还有二十来个,这效果比我预想的好的多,是啊,这年头,人们宁愿去关心蹩脚明星的绯闻和吃喝拉撒,有钱的人都不吃人粮食了,管它种地赚不赚钱。就像前些日子中央电台的《神州夜航》在一次话题中说道《未来谁来当农民?》,有的航友直言不讳:爱谁当谁当,反正我不去当!
跟我的帖的人还算不孬,没有骂娘恶意灌水的,大多表示了无奈的叹息和同情。还有一个坐而论道般的出主意说“土地向大户流转,腾出跟多的人进入二三产”,唉!想必这位老兄定是农业口的“三农问题专家”吧,他不知道,这样一来,庄户人和城市郊区的失地农民有何区别。庄户人讲话:还是没本事的多啊!是的,俺庄一千五六百号人,除了在北京包工头闫文启不种地行,就算几个考上三流大学的,毕业后竟还得回平湖庄靠这里的水土养着。其中还有一个我,做梦都想摆脱这块土地的束缚,靠几篇小稿和几本证书的才气一年混不了仨瓜俩枣的钱,靠自由撰稿的饿断我的脖子筋!正是因为我的这种自知才让我感到在才子如云的都市里生存底气不足,我的生命的根须已深深地与这里的地气相接。所谓“树挪死,人挪活”,而我是棵树,离不开家乡土地的树……
庄里也有说大话使小钱的另类。后街老孙家的一个会三侃六啦“二啦子”,常年做倒卖煤炭的经纪,据他所言一年光去陕西神木煤田不下几十次,经手的煤炭一次好几个火车皮。这样的人物在小小的平湖庄也算见多识广了。2002年秋季大旱,小麦播不上种,看着人家掘坑抽水为抗旱抢播日夜守候,这老先生每天骑着摩托车领导样的沿着东湖的干涸渠道走走停停,见人就熄火停下,大骂几声“日他奶奶的,平湖庄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住不得了,连棵苗都不叫安(种)。他的牢骚话没有多大感召力,多数的人们兀自按自己的意图忙活,有一线的希望,就得百倍努力,庄户人最为浅显的道理是家里的粮囤说话的。当然,那家伙说归说,凡是靠水近的都种上了,时至今日,他时不时的出趟远门,然后回到久居的老家显摆几天,不仅没有“移民”的迹象,刚过五十岁的他,竟然在庄里盖上老年房了,看样子将死在这块令他生厌的土地上了。以致后来他再放这样的“厥词”,别人就和他抬杠:平湖庄是不好,有本事你搬到神木去当老板多好啊!怎些年了怎么还呆在这兔子比拉屎的地方死求什么……看样这位老兄的经商收入有些言过其实,他没学过哲学里的矛盾律……
那次大旱我可能是受灾“较为严重”的一户了,我这个人,在许多事上都显得亟不可待,毛手毛脚,种地这庄稼人的本份事上则是懒了又懒,拖了又拖,明知早晚二十五个坯——自己的活没人替,可身上的懒筋就是抽不去。我经常把这样一句话当口头禅:哪有不下雨的天!真的,具体多长时间我忘了,反正是那年夏天许家崖水库就放成死库容了,据当时的《北京青年报》报道,山东费县的石岚水库底竟成了放牧牛羊的草场,这还不要紧,要命的是整个秋天到小雪节气滴雨未落。我盼天等雨侥幸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头发花白老母亲天天背着我老婆来我家,叫着我的乳名数落:庄户人打庄户人的谱儿,你还过不过啊!俺和您爷怎么拉巴了个你这样听话的孩子?老婆天天嘟哝:家里就还剩下四袋子麦了,不种麦,我看明年你像节柳(蝉)样喝风倒沫,吃您奶奶个腿!我终究抗不过母亲和老婆的口舌讨伐,再说她们说的危机委实存在,前段已说过,为了我的“当官的业务”,为了满足我的虚荣心,所有的余粮都被我卖了,价值浓缩于那个洋火匣大小的手机方寸间了……,四袋小麦,恐怕连青黄不接的五月也不到啊,不种麦,岂不是又要空一整年的店?年轻轻的不够吃的借粮食吃,这样不被人笑话死?有时女人的唠叨和舆论的压力倒是一种无形动力,督促你承担起一个男人应承担的最基本的家庭责任:养家糊口。
我把小手扶拖拉机开到水沟地西菜园的井台边,彼时的井里水位已经很深了,幸好我的水泵是自吸泵,不用灌饮水,抽抽停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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