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马蹄音

情系马蹄音

正调散文2025-06-18 09:13:10
“哒哒哒”的马蹄声清脆地响起在乡间洁净的青石板路上。我激动地听着这些熟悉又亲切的马蹄音,禁不住热泪盈眶,那停留在心底的旧梦如蓝莲花般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小时候我们很喜欢偷偷追赶大马车,趴在车后边“压沉”
“哒哒哒”的马蹄声清脆地响起在乡间洁净的青石板路上。我激动地听着这些熟悉又亲切的马蹄音,禁不住热泪盈眶,那停留在心底的旧梦如蓝莲花般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小时候我们很喜欢偷偷追赶大马车,趴在车后边“压沉”。赶马人并不急着赶我们,而是轻声吆喝着马绕过那些坑坑洼洼缓慢前行。仿佛有人坐他的车倒是他的一种荣幸。等到将要走远了,他们才回过头来望着我们这群孩子说:“要走远了,都回吧。”我们嘻闹着从车上下来,撒丫子散开了。任路上扬起一溜烟。
那时候,我们最愿意坐的是麻三叔的马车。
麻三叔是队里的饲养员。白天给队里干活,晚上就住在牲口棚旁边的小屋子里。他最喜欢小孩子,见了面就逗你玩,并随口编出一串歌来唱:“胖子胖子爱吃酱,一边吃着一边唱。”二胖憋红了脸回他道:“大西园,大扁担。脸上都是小窝窝。”他也不急,笑呵呵又对了丫头唱开了:“丫头丫头,你听话,给你花袄和头绳。”丫头只管抿着嘴偷偷笑,她怕露出豁牙子叫二胖他们取笑。到他唱我时,我早已笑开了花,“多头多头最可爱,黑猫鼻子小圆脸,问问多头想要啥,叔给你个大柿子。”唱完他果真变戏法似的从破褥子盖着的青菜堆里掏出一个又红又大的西红柿塞给我。他冲我眨着眼,我看到他脸上的那些小窝窝也在跟着笑。
回家把大柿子给母亲,母亲叹息一声,“唉,好心人哪,他自己都舍不得吃总是留给你。多头,你可不能忘了你三叔对你的好。”我抹一把鼻子,母亲扑哧一声就乐了,“你这孩子,整天把鼻子揉得黑乎乎的。”我想起麻三叔对我眨眼笑的样子,我也笑了。
下雨天,麻三叔不用赶马车出去了,我就常常走到他的小房子那,和他一起拿梳子给那匹棕色的马梳毛。
那匹马就跟麻三叔亲,对他很温顺,它那对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麻三叔,有时还把头倚靠在麻三叔的怀里蹭来蹭去。麻三叔从不舍得打它,总是轻轻地抚摸着它的马鬃,对着它说话。它好像能听懂麻三叔的话,对我也很友好哩。每次看到我来它都把头伸过来,我一点也不怕它,它也不吓我,鼻子里一股热乎乎的气息吹到我脸上,痒痒着呢。我捧一捧马槽子里麻三叔给它铡好的玉米秸喂它,它高兴地吃完,就冲我打一个响鼻,还伸出麻麻的大舌头舔我的小手。我欢笑着跑到一边。
这时麻三叔蹲在一边,拿出旱烟杆,轻轻地在石头上一磕,捏一小撮旱烟装进烟嘴里,点上火,就吧嗒吧嗒抽起来。一缕缕白烟晃悠着从他眼前飘散,我看见麻三叔的眼里就装满了太多我那时还不明白的东西。现在想想才知道,那就是无奈。
我问麻三叔,我只有两个酒窝窝长脸上,你的脸上怎么长这么多的酒窝窝?我以后就叫你酒窝叔好不?麻三叔哈哈大笑。他一把夹起我放在马背上,拉起马就到场里走两圈。马虽然不会说话,可它低着头把我俩说的话全都听进去了。他温柔地听着我俩的使唤,耳朵一动不动,表明它在竖着耳朵听哩。
麻三叔每天晚上都要起来喂它。他说马无夜草不肥啊。大棕马被他喂得很壮实,给生产队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是麻三叔家的日子却很困难。麻三叔不停地劳动,耕地,拉庄稼,拉青菜去换化肥,可是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分钱。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三个儿子都是光棍。他给自己编了一幅对联:出有门,进有门,借找没门;年好过,月好过,日子不好过。横批:一穷到底。到了雨天他就发愁啦,那缕缕的轻烟不是别的,是他的愁思呢。
可麻三叔毕竟是麻三叔。愁一会儿,他就又喜笑颜开了。他给我编很多很多的歌儿来听。大棕马也很高兴地听着麻三叔唱歌,它扬起脖子,昂着头仰天嘶鸣,那声音似在表明它还很健壮哩。其实,麻三叔知道,它跟他的时间不短了。
生产队里有规定,马老了,再没多大力气干活了,到过年就杀了大伙分肉吃。麻三叔心里舍不得杀它,它救过他的命。
那次给队里拉石头。矮胖的生产队长硬是不顾麻三叔的苦苦哀求给大棕马多拉了几百斤。一路上,坐在车上满嘴酒气的生产队长嫌马走得慢,一把夺过麻三叔手里的缰绳,抡起鞭子,狠命地朝马背上抽去。麻三叔心疼极了,他不肯坐上车,只是跟在马车后边走,遇上沟沟坎坎他就帮着推车。大棕马趔趔趄趄被生产队长一路吆喝着,显得有些烦躁。天色已晚,加上路很难走,麻三叔不住地提醒生产队长要小心。可生产队长一边打着酒嗝,一边乜斜着眼讥笑麻三叔胆子小。不知是他赶车的技术实在是太差,还是他的话激怒了大棕马,马车不偏不倚陷进了壕沟里。任生产队长怎么打骂,大棕马都纹丝不动,只是不停地喘着粗气,毛发湿漉漉的。麻三叔急忙跑过去,他先把马卸下车来,牵着它到一边啃两口枯草透透气。转身麻三叔就开始一块一块地从车上往下搬石头。生产队长则骂骂咧咧坐到一边抽烟去了。正当麻三叔弯腰把一块巨石放在地上的时候,突然车上堆得小山似的石头松动了。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闪电冲过来,大棕马用力咬住麻三叔的袖子把他拖出去。随之身后就传来石头轰然落地的声音,刚才麻三叔呆过的地方被砸出一个大深坑。好险!麻三叔惊喜地抱住大棕马亲了又亲。
多亏了大棕马,捡回来一条命。麻三叔把大棕马当亲人了。可是那次来来回回,大棕马累得生了病。它吃不下东西,整天无精打采地。任凭麻三叔怎么哄它喂它,它都是极勉强地闻一闻却并不张口。麻三叔一晚上一晚上地陪着它难受。生产队长过来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大棕马,说正好过年杀了分马肉吃。麻三叔瞪着他,他悻悻地走了。
腊月还没过完,大棕马就死了。麻三叔坚持着把它埋葬了。当然他从此再也当不成饲养员了。那个冬天很漫长,下了很厚的雪,一直到开春也没化完,东一条子西一道子,像是脸上总也抹不干的深深浅浅的泪痕。麻三叔也在那个冬天迅速得瘦成了一把骨头。
他一下子老了,头发灰白,眼窝深陷,眼里蒙上了一层云雾。他开始背着竹筐到处拾柴禾。有马车从他身边驶过时,他就会停下来,默默地看着他们走远。
麻三叔是有名字的,他叫马西园。
我长大了,离开了故乡。
有一次回来,母亲对我说麻三叔死了。“他呀,苦了一辈子啊。”母亲叹息着。泪眼朦胧中,眼前浮现出一幅美丽的图画来:干净的青石板路,空气中混杂着淡淡的青草的芳香和泥土的气息。在那里,我想念的麻三叔,抽着旱烟袋,吧嗒吧嗒,悠悠地望着远方。大棕马甩着尾巴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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