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再也见不到的人(三)

致我再也见不到的人(三)

偷儿散文2025-05-31 22:17:42
当你渐渐长大,褪掉稚气,你慢慢就会接触到死亡,有你的亲人,朋友,发小。这一生能和你扯上关系的人有很多,你温文儒雅,就有温文儒雅的圈子,你凶神恶煞,就有凶神恶煞的圈子,我从不在乎别人是否记住我,或者说,
当你渐渐长大,褪掉稚气,你慢慢就会接触到死亡,有你的亲人,朋友,发小。这一生能和你扯上关系的人有很多,你温文儒雅,就有温文儒雅的圈子,你凶神恶煞,就有凶神恶煞的圈子,我从不在乎别人是否记住我,或者说,记住我的好印象,但我喜欢记住别人,无论是好的、差的、爱的、恨的、无奈的,所以被你记住的人就好好记住,不要因为这个人在别人心里一文不值,而你也选择忘记。
外公的去世,是我第一次接触死亡,也是我对亲人死亡有着一丝遗憾的人,或许是因为第一次,有点慌,有点紧张,有点措手不及,他走的不惊天动地,却也让家里人忙活了一阵子,没办法,疾病是杀手,却不在法律的约束范围中,它会杀死我们的亲人,以及对我们亲人,正在预谋着,下步谋杀计划,无论我们怎么预防,或者守在亲人身边阻挡,但它无孔不入,等待,也是无奈。
想来,和外公在一起的时间不少,写写和他一起生活的片段应该也不少,可正当我下笔时才发现,原来时间过得真的很快,如果你不经常去想一个人,这个人你很快就会忘记。我在记忆中挖掘、刨着、没有片段,只有碎片,如同玩积木似得拼凑着。
外公有三个儿子,一个在我爸妈不认识的时候就死了,至于什么原因我不知道,但听说跟我妈脱不了关系,上一辈的事,我不喜欢去听,也没资格去管,我妈是他们唯一的女儿,所以我享受的是唯一的待遇,不能说外公疼爱我,只能说是溺爱我,但我享受这种感觉,怀念这种感觉。
在这堆拼凑的东西中,外公总是在忙着自己事,很少理会别人,小时候放学回家,总是找他要钱,他不会问你一句,你要卖什么?但也不会给我多少,就一块钱,那时一块钱,也还是能买些零食了,买一包福满多,7毛钱,买个冰袋,2毛钱,再来一根吹化筒,1毛钱。
我喜欢吃鸡肉,更喜欢鸡杂和尖椒爆炒出来的味道,记得那年我想吃了,但没有长大的鸡,杀了可惜,可外公不管,拿起刀就把一只几个月大的鸡给宰了,的确不大,就那么一小盘。
或许我的表哥表姐们知道,谈到外公一定要说说他的泡菜——“葱果子”,我特别喜欢吃,很咸,可这都成为,记忆中的味道了,上次休假去舅母家吃了她泡的,但只吃了一个,就没有吃了,是的,味道不对,但绝不是因为不好吃,只是心里那个味道,沉淀的太久了。
三岁时,外公们离开自己的家来照顾我,八岁那年他们回去了,那天我特伤心,上车前我还紧紧拉住他们,不让他们走,倒在地上耍赖,可这还是没能留下他们,或许这些方法只是小孩子一种理解吧,也是这次我懂得,耍赖不是每次都能被满足,后来我被送到学校,整整一天都闷闷不乐,就趴在桌子上,不说话,不听课。
自此之后,我每年的寒暑假都会去外公家,每次见外公只有两种场景,一种是夏天,外公基本上都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其实我知道他在等我,然后我喊声“外爷”,他就笑着说“来了”,每次上去外婆都会说“你爷爷奶奶打电话说你要来,你外爷就叫我给你准备好吃的”,我看看外公,他也就只是笑一笑,可他从来不会在我这流露太多,或许他一直都想在我这,保持一种并不威严的威严吧;还有一种就是冬天,为了全家人取暖外公在山上刨树根,我觉得刨树根很好玩,也就没在乎外公在冬天里出的汗。以前去外公家有段路很难走,每次我基本都是边走边骂“这是什么破路”,外公们也就只是笑,在外公家我觉得很好玩,玩到快上学时,就要回去了,外公外婆有时候会亲自送我回去,我讨厌走路,所以外公经常背着我,印象最深的是那年下大雪,我走着走着就喊累,也怕雪水渗进鞋子里会冻,外公背着我走完全程,我鞋子没湿,很暖和,却忽略了外公的鞋子,湿了,他应该很冷吧。
读初三那年寒假,我去外公家,外公依旧坐在外面,但不是门槛,是椅子,手里也不见他的旱烟杆,鼻孔里还插着胶管,早晨的太阳,刚好洒在他的脸上,那是一种病态,其实早知道他生病了,那时不知道是什么病,就知道他经常流鼻血,饭也吃得少,每天还要输液,他见我来了,还准备起身给我拿凳子,我急忙制止,让他好好休息,自己搬了凳子坐在他旁边,他对我说“好不了了,现在就只是等死”,我忽然有种感觉,他不会真就这样一病不起,离开吧,接下来,每天陪外公说说话,拉拉我们家的家常,我就回去上学了。直到初中毕业,我再次来到外公家,看到他时,他躺在床上,全身没有一点肉,真真的皮包骨,这次来,我不知道他是否还能认识我,但我还是喊了声外公,我知道他病的很严重,外婆一个人也不方便,就帮忙扶着给他喂糖水,他就喝了一点点,却马上吐了,白色的糖水,出来就变黄了,好像生锈的铁,清洗时的水,外婆才说外公得的是食道癌,这是真正的绝症,让人饱受痛苦、饥饿之后,慢慢死亡,但这次我并没有待多久就走了,和我表弟去了他爸妈工作的地方,本来爸妈、舅舅们都劝我别去,说外公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别到时最后一眼都见不到,可我却觉得外公至少能坚持到我回来,呵......原来觉得就是觉得,不可能是真的,当我在那边待了刚好一周时间时,爸妈来电话说外公走了,我知道现在就算回去,也赶不上了,索性就等到要开学时再回去吧,换句话说那时我对死亡没有任何概念。
后来我去到外公家,带着香烛、鞭炮,我以为外婆会责怪我,亲友会责怪我,但他们什么话也没说,外婆带着我来到埋葬外公的地方就回去了,我放了鞭炮,点着了所有香烛,跪在外公的坟前说着歉意,可是他能听见吗?应该不能吧,但我又能做什么呢?祭奠完外公之后,我才回到屋里,忽然感觉多了份冷清,是啊,少了一个人,一个伴着大家这么久的人走了,多少有点不适应,后来外婆说,因为外公以前是生产队会计,所以生产队还给外公搞了个小小的追悼会,我听了还是觉得有些欣慰,至少外公除了家里人还有人记得他。
也就是那时我懂得亲人的可贵,懂得对于外公,我该有一份遗憾,这些拼凑出来的东西,以后也该时常拿出来晒晒,不然等到碎片都找不到的时候,我自己也就该一文不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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