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学校新来了个老师。
刚来时谁都没注意她。略高的身量，飘忽的样子。不难看也不好看。可她上班老迟到，上课也常不能准时到。但管教研的，从来要求老师们按时上课的陈，竟然没有一次对她发火。
我问一好友：“老陈怎么一反常态？”
她说：“你不懂刘蔗繁吧？你弄懂她就知道老陈为什么了。”
暑假前的一个下午，在校门口，几个年轻人围着刘蔗繁，我扫了一眼就匆匆踏上台阶。可听身后说：“太好看了，并喊我‘老师快来看看哪！’”
转身时见小刘扬起手中的东西给我看，是一条漂亮的海盗船。
我走下来说：“有些像挪威的海盗船。”
这既是我遥远的童年的记忆中的东西，还是现在的家庭中的故事中的东西:重午与Becky开玩笑说：“哪条船是载着你的祖先的船呢?"
Becky的祖籍是挪威，所以重午常开玩笑说她的祖先是海盗。
在Becky生日时用这样的船做礼物会很有意思。
于是我问小刘：“是挪威的海盗船吗？”
小刘看着我说：“我也不知道，明天我去问问。那店不远。”
我立即说：“别去，我只是随便问问。”
过了几天，也是中午上班时，小刘从后面追上我，并对我说：“我去问了，是挪威的海盗船。”
神态飘忽的刘蔗繁做事一点都不飘。
二
王老师的女儿弹得一手好钢琴，以我的辩音能力，常是分不清是她的女儿在弹琴还是音箱里传出的钢琴曲。她搬家时，专门通知了我，与其是说让我欣赏她的新居不如说是她想让我看她女儿的钢琴。
果真不错，我轻抚几下，有人站到我旁边问：“这是什么曲子啊？”
抬头见是小刘。
我回答：“致爱丽丝。”
见小刘的神态亲切并友善，而且还单纯得像个孩子，有点懂为什么老陈有时会放她一马了。我起身让她弹，她摇头。她离我很近，样子极亲切而且脸上还带着那么纯的天真的童稚的表情。
她看着我说话时，我发现了她的左眼略有些斜视。
“老师，你的丝巾真漂亮。”
她的夸赞也显得很真诚。
这一脸无风霜的孩童的表情会让很多人不忍心为一般的事去责备她。
可我不能以此就做为老陈连她上课是否准时有时都不过问她的答案。
"王老师怎么不见?"我问小刘。
这时听见楼梯处传来王老师的喊声，小刘跑出去。很长时间未见她们上来，我推开门见小刘正扶着王老师艰难的往上走。原来王上楼时崴了脚。
就从那日起，小刘不再迟到了。
我上班时总要经过小刘的办公室，也总是见她在做擦擦扫扫的事情。
王老师说：“这孩子很懂事，从我脚崴了后，她总是早早就来。”
难道她在其他事上也有类似表现？而老陈已先我发现了她这一善良肯为别人着想的优点？
三
周日在超市购物，有人喊我，转身见是小刘。她的购物车上坐着个像是很小可觉得并不是太小的女孩。那女孩有一张清秀的脸。走进后见那女孩下肢出奇的细小。想这孩子可能是残疾的。
第二日，与王老师说起我的所见。
她说：“我也是这几天才知道的，那女孩是她的外甥女，下肢不能动，每天都是刘蔗繁送她上学，放学是女孩的妈妈接。女孩的妈妈已离婚。”
“那么说老陈是早知道这个情况了？”
王说：“一定是了！”
下午去图书馆查资料，埋头时，感觉有人走近，抬头见是小刘。我示意她坐在我对面。我仍继续自己的查找。
一张字条放在我面前，伸过的手是小刘的。
上写：明天我不能来上课了，我的外甥女病了，而我姐出差了。
第二天，我约陈一起去探望小刘。
小刘为我们开门后又急匆匆的去照顾她的外甥女。瘦小的残疾女孩文静的望着我们。
我问：“很不舒服吗？”
她摇头。
小刘说：“前夜发烧了，今天烧已退。”
见此时的小刘神情专注的看着我们，给我印象极深的飘忽的神态已不见了。
与小刘谈了会儿，知道她的外甥女已九岁，是先天残疾，她的姐姐为了照顾好这个孩子，不想再生了。而她，为了分担姐姐的压力一直住在姐姐家。
走出她家时我对陈说：“怪不得你有时就给她点儿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