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只有是鬼魅的转世，才会有这一双异于常人的双瞳。
一红一黑。
红色似血，黑色似墨。如鬼似魅，摄人魂魄。
所以，我的母亲才会在生我时候难产而死。我的父亲，才会被雪覆盖，埋于雪山之中。

我叫许默。
明明是一绝色少女，却不得不在人们的白眼中度日。才不得不用白布将双眼蒙住，盲目生活。
他们都怕我，畏我，恨我。可是只有他，会在我的身边陪伴我，照顾我，爱护我。说我的双眸美丽好看。
他叫明玉箫。“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我还清楚的记得，认识明玉箫那一年，我六岁，他八岁。
那是春风拂柳，花絮纷飞的温暖三月。我在河边的大青石上捶着衣裳。临水而望。
忽然一粒石块砸来，在平静的水面上盛开一朵灿烂的花。回头，便看见了村子里面的孩子，在岸边的柳树下，朝我恶毒的笑。
明玉箫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白衣，张开双臂如鹰展翅般的将我护在身后，以他并不怎么健壮的身体为我抵挡那飞来的石块。他疼得龇牙咧嘴，却听不见他的呻吟。
我在那些孩子走后，对他歉意的笑，让他将衣服脱下，我帮他清洗。——这是在当时我唯一能够表达谢意的方式。
我想要看清楚他的面容，也因此忘记了将白布放下，蒙上我奇异的双眼。
明玉箫惊讶的看着我，手不自觉的抚摸上我笑弯了成为月牙状的眼。我们靠得很近，近的能够听见他的呼吸，能够听见他的心跳。
顿时，脑袋里面变成了一片空白。
他的口中，喃喃的说到：“你的瞳，真美，真好看。”
我的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
他是第一个说我的双眸好看的人，第一个待我如此之好的人。
这个人我记了一辈子。也爱了一辈子。

我知道自己没有办法与玉箫相守，共度一生。所以我安分的待他如朋友，不敢做太多的奢望。
可是玉箫却不。在他十八岁那一年，他对他的母亲说，他要娶我。
风波顿起。
玉箫的母亲认为是我迷惑了他，说我是狐媚子。我在门外面忐忑的等待，却听见了那样不堪的话语。
等到最后，得到的是玉箫母亲冲出来打我的结局。那粗大的木棍打在身上，生生的疼。
我四处躲闪，不能还手，也不敢还手，只有硬接住。耳朵里面，是刺耳尖锐的辱骂。眼泪大颗大颗大落下，在地面上晕染成一朵朵湿润的花。
玉箫紧紧的抱着我，咸湿的眼泪落在伤口上，刺骨钻心的疼。咬着牙一言不发，承受着身体另一处撕裂般的疼痛。
玉箫你可知道，我是那么的喜欢你。所以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我终究会离开他，远离他。我希望能够有一天是和他成为一体。这是我最为卑微的愿望，为了成全我的爱情。让它有一个结局。
永不开花结果的结局。

我离开了玉箫，走了很久很久，又饥又渴，终于晕倒在这个陌生的没有他的地方。睁开眼，看见是满是霸气的陌生男人。
他说他叫牧野。他说他是这个城市的城主。他问我叫什么名字。他问我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双美丽的如妖精般的双瞳。他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城市里面并且会晕倒。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有摇头。将脸埋在膝间，疯狂的思念着玉箫，眼泪流淌。
我在这里留下来。不说话，也不应人。每天站在城墙上，对着玉箫在的方向，极目远眺。
牧野对我极好。会在我饿的时候给我精致的食物。会在我冷的时候为我披上衣裳。在我的耳边对我说，瞳，我爱你，你可知道？瞳，我爱你。他对我的爱，磨去了他身上的霸气。
我从来没有听见过的三个字被他说出来，并且那么的动听。可是我最想听见的，却是玉箫对我说的那三个字。
我爱你，默，我爱你。
我感激牧野，却没有办法做出回应。只有沉默。我的心里，有另一个爱着的人。

当我再次看见玉箫时，距离我们的分离，已经过了五年。我在牧野的院子里面，对他明媚的微笑。奇异的双瞳，也弯成了初见时的月牙状。好像我们都还是那时的少年，在河边的柳树下，无忧的笑。
彼时的玉箫，已经成为俊朗的男子，棱角分明，嘴角却少了少年时的笑容。紧抿着唇，有了生生的凛冽。
我请他坐下，让人上茶，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进退有礼，举止优雅。
玉箫问我，许默，你可好？？
好。我点头。神情冷淡。
你可曾想念过我？？
念过。
你能否与我一同离开？？
不能。
为何？？
因为这里有我放不下的牵挂。
话落，他变了脸色。放下的门帘被人撩起，牧野带着一个孩子走过来。孩子有一双奇异的眸子。
一红一黑。红色似血，黑色似墨。
孩子欢喜的跑过来，唤我，娘，娘。我笑着脸抱着孩子，对牧野微笑。谢谢。
玉箫白了脸。看着那孩子和我一模一样的双瞳，问我，她就是你放不下的牵挂？？
是。我点头，专注的看着怀中的孩子。
那么，请原谅我。他朝我如此说到，见牧野对我态度亲昵，脸上的寒霜更多。转身，离开。
待他的身影不见之后，牧野才问我，瞳，他就是你不接受我的理由？？
我点头，抱着孩子，往后面走去。
玉箫，你要明白，时间已经在我们之间产生了一道巨大的鸿沟。无论我们怎样的努力，都回不去了。回不到最初的样子。

几日后，邻城的城主派兵来犯，牧野忙于战事，整日焦急，却不见任何起色，失去的土地越来越多，百姓都在抗敌之后，有了害怕之心。
久来的平静安稳，让人们都忘记了要怎样保护自己的家园。
我问牧野，带兵的将领是谁。牧野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目光之中包含了太多的意思，我无法体会。他只是说，要我安心，他定会保我和孩子的周全。
我也在他的目光中逐渐沉默，全心全意的支持他。希望一切都会很快过去。
可是我没有想到，敌人会如此强大，没过多久便攻克了城门。在宫墙外叫嚣。
牧野决定弃城。让我带着孩子和百姓，从一个很久之前留下的密道连夜逃跑。慌乱之中，我只看清楚了他因为连夜不睡而通红的双眼。在漫天的火光之中，我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是爱他的。这个爱了我这么多年的男子，在这生死的关头，隔着重重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