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岁月,一条无声的河
他是一个谨小慎微的男人。下了班就回家,绝不在单位多耽搁一分钟,不是没有朋友,而是记挂着家里。仿佛只要他在家,妻子就会有所依靠。回到家也并不干什么,有时只是无休止的看电视。他不讲究吃什么,有吃的就行,不
他是一个谨小慎微的男人。下了班就回家,绝不在单位多耽搁一分钟,不是没有朋友,而是记挂着家里。仿佛只要他在家,妻子就会有所依靠。回到家也并不干什么,有时只是无休止的看电视。他不讲究吃什么,有吃的就行,不管什么都能吃得很香;他也不讲究穿,没有衣服绝想不起买,不过妻子买了也并不抱怨,穿上就是了。一辆自行车破破烂烂骑了好多年,连单位的许多老头都鸟枪换炮换成电动车了,他仍然无动于衷。单位里好多小夫妻都贷款买了商品房,别人羡慕的口角流涎,他仍然稳如泰山。手机倒是换了好几个,不过除了二手货就是很便宜的。他对电子产品很感兴趣,当四千多元的电脑搬到家里的那天,他觉得是最高兴的一天。他是那么的安分守己,对身边的一切都没有非分之想。每天大街上走过哈多人花花绿绿,他也羡慕似的望一望,但也仅止于望望。晚上回到家里,饭照例由妻子做,吃完帮着拾掇拾掇,扫地倒垃圾锁门,每天都是一样的程序。然后上床看电视睡觉。明天早晨七点钟准时醒来,日子过得安逸又平凡。妻是一个非常精明能干的女子。在镇上开着一个化妆品店,每天忙忙碌碌倒也充实。妻性格开朗,爱说爱笑,小店里平时就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顾客们没事也会乐意来坐坐。妻长得很漂亮,人缘又好,小镇虽说不大,认识妻的却不少,他总是笑着说自己在这里过了二十多年还没有妻来到两年认识的人多。妻很会办事,平时店里的事基本不用他插手,都是妻一手处理,他甚至连货的价格也不知道。为此妻也生过气,可过后发现依然如此,也就不再强求。在他看来,能娶到妻这样的女子,已算他几世修来的福分。妻的脾气不好,有时暴躁得厉害。他一时马虎做错了事,妻总是大声呵斥他。他笑着辩论几句然后便嗔着脸不说话,到单位也不理人,有时还找事和别人发急,不过妻知道他的性格,也并不理会,晚上回来哄几句就好了。他知道妻有许多事都比他明白,因此也就不再生气,很快多云转晴。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着。对于未来他已经没有了过多的非分之想。想当初他也曾经有过人生的辉煌,中考时他全校第一,已超过分数线四十多的高分上了中专。在中专里他是一个文学青年,没日没夜如饥似渴的读着各种书籍,他也曾幻想着将来能写几本书,向那些大作家一样有些成就。这导致他身体很弱,脸色发黄而呈菜色。毕业后分到镇上的一家事业单位,工资虽不多却也稳定。二十一岁那年的冬天他认识了妻,据妻后来说之所以会看上他是因为她第一次进门时他给她扶着门,只以漫不经心的细节被妻认为“还行”。第二年紧接着就进城,然后开始漫长的交往。中间他们也争过吵过,他嫌她事儿多,她嫌他邋遢,固执而不知变通,不潇洒也不懂得浪漫。有一次吵得非常厉害,在大街上她转身走了,他则摔了包蹲下抱头痛哭。但他们的心始终没变过,始终觉得这个人在此生已经是最好。
最使他感动的是二十三岁那年的夏天。那时他由于过度劳累,患上了心肌炎。这是一种有可能夺走人生命的一种可怕的疾病,他终于不得不在家卧床休息。在家里的小诊所看了几天后,他揣着几百元的工资,谁也没有告诉,生平第一次一声不响的离开家,上城去找她。她那时刚换了一份工作,在啤酒厂附近租了一间小小的房子。院子里有一棵很大的梧桐树,异常凉快。每天早晨她去上班,他躲在被窝里睡懒觉。中午坐在树荫下等她回家做饭,她总是买一些好吃的,或是炒上一大盘瘦肉,看着他吃净。下午她去上班,他则去打针。打完后,坐在熙熙攘攘的三角花园看着快乐的人们,默默地等待她的归来,有时会莫名其妙的涌上一些无奈的感伤。她不久即归来,然后慢慢踱回,逛一逛音像店,在路口买点好吃的,看街上匆匆走过的人和卿卿我我的男女,眼睛总要追逐一段距离。回到家,打开桔黄色的台灯,他忙着做饭,他则在床边看书,屋子里充满了温馨的气氛。饭毕熄灯洗洗,她总是一沾床就睡着了,而他却总是失眠,每每看书到十二点。那段日子,是他一生中最惬意的时光。
在城里住了一段时间之后,病情没有起色,钱也快花光了,他不得不回家来。家人虽也焦急却疏于照料,他更瘦了。有一天照镜子他看到自己眼窝深深陷了下去,整个面部只剩下嘴最突出。这是他吗?一个才二十出头,风华正茂的小伙子?记忆中他好像不曾有过年轻时代,好像从少年一下子就步入了成年。是身体弱脸色不好看?还是没有打扮不曾穿过好衣服?好像兼而有之,又好像什么都不是。幸好这时她来了,拿着所有的行李。她说她是和老板吵了架来的,因为老板说他已经“不行了”。她说她放心不下他的病,辞了职专门在家照顾他。她说钱什么时候不能挣,最重要的是人。他被感动得热泪盈眶,却不善言语,只能偷偷的向隅而泣。那时单位在培训计算机,他每天老态龙钟地徒步去学习,然后走好长好长的路回家。有一次学习完毕,他走出校门,忽然看见前方有一人穿着他的衣服向他走来——是她!他的那个亲爱的她!他不禁破涕为笑,因为他的衣服太大,穿在她的身上不合适,但十分可爱。这个情景他将一生铭记!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还没有任何人把他看得如此重要!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他会永远记住:在他最困难最失落彷徨的时候,是她没有把他忘记。
岁月不经意间已经悄悄流逝,从相识相知他们已牵手走过七年。七年里他们曾哭过笑过,彷徨过也争吵过,最终却始终难以割舍这一份刻骨铭心的情感。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和血液已经紧紧和她融合在一起,终此一生,他们都将会携手走过,不管未来是坦途还是高山。走在乡间尘土弥漫的小路上,耳边又传来刘欢浑厚而坚定的声音:“在路上,有我心灵的呼声;在路上,只为伴着我的人;在路上,是我生命的远行;在路上,只为温暖我的人,温暖我的人……”
岁月如河,无声地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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