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记得一切明初见，两重心字罗衣，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许明初
许明初的回忆
我叫许明初，今年十九岁。我还清晰地记得，在六百六十二天前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她掳走了我的整颗心，使我失眠、难过，也同样带给我温暖与幸福。我想，能为最爱的人牺牲自己的感情也是一种快乐，我不想给她束缚与不安，即使让她有幸福感的人永远不是我，但让她伤心难过的人，也同样不会是我。
也许缘分就是那么奇异，它会让你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与另外一个人寂静相遇，不差一分，不少一秒；无法描述，无法解释。
那天黄昏。我心血来潮想吃根冰淇淋，于是到街上走走，我买了一根冰淇淋，边吃边低着头，无聊地踢着路边的碎石子。不知道怎么的撞上了一个女孩，她捧着的红色捐款箱分外抢眼，一时间里面大张小张的钞票洒满了一地，路人都一阵唏嘘。她并没有理会那些花花钞票，而是小声问我，有没有受伤。我摇头，手忙脚乱地帮她捡落在地上的钱，我看到一排排的贴纸，上面写着：为灾区捐款纪念物。我想起，几天前发生的汶川大地震。我离那所城市十分遥远，只能从每天的新闻联播了解那边的状况，并不十分清楚。
当我帮她把钱全部塞回箱子里的时候，她一个劲地说：“谢谢你，谢谢你……”那声线犹如天籁般不停地在我耳边回荡。
风吹起她的额发，她好看地笑了，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她说，你的冰淇淋融化了。我尴尬地找了个垃圾桶解决了那冰淇淋，然后问她：你是志愿者？她告诉我她们的学校举行了一场街头捐款赈灾的活动，她被选为其中一名志愿者，在大街上跑了一下午，希望能够帮助灾区的人们早日重建家园。
说实话，以往我从不相信街头的捐款活动，认为他们不会真的把钱寄过去给需要的人们；但听到她诚恳的语气，看到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及那对酒窝，我居然鬼使神差地往捐款箱里塞了五十元，连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她很惊喜，说我是大好人，拿贴纸贴满了我整件衣服，那件衣服我再也没有穿过，它珍藏在我的小皮箱里。
我们坐在码头上聊天，风吹得很静很静，偶尔吹起几粒砂子。月很皎洁，看不到嫦娥翩翩起舞的影子。
她问，你叫什么名字。我说，许明初。你呢？
她说，李一切。我说，一切？这么有趣的名字。
她说，恩，我是我妈的一切，除了我她别无所有。我沉默。
我说，你可以借手机给我用下吗？她毫不犹豫地把手机递给我。我用她的手机打给我那窝在家里睡觉的手机，存下了她的号码。
那晚，我失眠。我不断按着她的手机号，却始终没有勇气按下最后一个键，我知道，我彻底玩完了。我对着墙壁反复练习：“请问你是李一切吗，恩，我是许明初……不行，太奇怪了。你好，李一切吗，我是今天撞翻你钱箱的许明初，还记得吗？不行，这太颠覆形象了……”
我很纠结，我想见她，但我不想轻易打扰她的生活。我深刻地明白了一句话。
相遇是缘，思念渐缠，相见却难。

只是，我没有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在迂回的小巷深处，我听到一个声音，他决绝地说分手。李一切靠着潮湿的墙壁睁着大大的眼睛，硬是忍住没有哭。那一刻，她在我的眼里，像只失宠的小猫咪。
我打破沉默，说：“李一切，如果你信任我，我会给你带来快乐。”她昂起头，像是要把欲出的眼泪再次咽回肚子里。她说：“许明初，你真的会帮我找回快乐吗？”我认真地点点头。
我们一起在郊外奔跑着放风筝，直到疲倦地靠在树下听风声，我们之间隔着一棵大树，她说，许明初，谢谢你。我摘了一朵花递给她，我问，香吗。她点点头。风吹掉了那朵脆弱的花，我们不约而同弯下身去捡，我们鼻尖抵着鼻尖，气氛异常暧昧。她脸红红的，偏过头说，今天天气真好。
我们一起在游戏机室玩游戏。她是第一次去机室，不像我，一年级起就常被妈妈从游戏机室里拎回家。我教她玩各种各样的游戏，我说，只要把那些难缠的怪兽当作发泄的对象，就会舒服许多。她很起劲地跟我一起玩，偶尔，我回头可以看到她的微笑，就像我的心头盛开了一朵花，因着这朵花我看到了整个春天。
我们一起在游乐园玩旋转木马，在一上一下一高一低中欢快笑谈；我想我该感谢她的前男友，如果他没有离开，那么使她眉开眼笑的人，一定不会是我。在乘坐摩天轮的时候，她面无表情眼神迷离，像是在回首往事。我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递给她，我得意地说，七种口味的糖果，送给你。她笑了，说，明初，谢谢你。那殷红的唇吐出的五个字像首歌般动听，尤其是我的名字。
在坐完矿山车后，她突然蹲了下来，面色发青，汗珠不住地往下滴。我急了。说，要紧吗？是不是……她点点头。
坐在原地等我，我马上回来。我急匆匆地跑开了。没到十分钟，我按原路返回，递给她一黑袋子，告诉她前面有卫生间。
回想起刚刚在小铺买卫生巾的那一幕，脸红得像煮熟了的大螃蟹。当那小姐问我，女朋友喜欢用哪个牌子啊？我囧了，我没问，我不知道。我想起广告上常说的一种卫生巾，我说，给我来包苏菲日用，谢谢。
每天都过得很精彩，事实上，有她的日子都精彩，我渐渐开始感觉自己以前是白活了。我喜欢看她笑，也喜欢看她皱着好看的眉毛，更喜欢听她说话。我觉得，即使她说一句不爱我，至少里面还有个爱字。
我带她去看花开遍野，看满目群星，看比目鱼的眼睛。
我带她看水幕电影，看眼花缭乱的喷泉，看北海道的樱花雪。
我带她吃街头的豆腐花和麻辣烫，看哭得死去活来的爱情剧。
我骑着自行车载她看一路的风景，看老伯伯辛勤地把一桶桶泉水背下山。
我在娃娃机里抓了一天，终于抓到一只加菲猫，她看着满头大汗的我和那只傻傻的加菲猫，乐呵呵地笑了。
君汗如滔滔长江，为博红颜一颦一笑。
只是，她还是会想起往事；只是，偶尔她的眼睛里还会有悲伤。面对这些，我感到力不从心。我清楚自己只是一个小丑的角色，肩负带给她快乐的职责。也许她不知道，从遇见她的第一天起，我就爱上了她。

在新年的烟花爆竹声中，我低声向她表白，被人潮的声音覆没，她没有听见。
有多少次，我握起手机想要告诉她我爱你，结果我总是在她手机的一阵忙音后选择将这份感情深埋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