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快开

火车快开

跳掷小说2026-02-06 18:57:17
1.
每天凌晨四点,我会被闹钟吵醒,穿戴整齐,爬出去溜狗。

我养了两条京巴串儿,一条叫瘸腿儿一条叫老白。瘸腿儿是因为有一条腿瘸,而老白却不是因为它是条白狗。相反,它是条黑不溜秋的怪胎。尾巴梢上本来还有点白色,后来二丫说这种狗不吉利,俗称“孝狗”。于是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居然拿了把剪刀把老白的尾巴尖给剪下去了。从那儿以后,老白就变得傻乎乎的,喊它名字也不记得了,最后不得不为它重新取了个名字叫老白,也就是,白痴的白。

我养的就是这么两条残疾狗。基本上,它们不能为我带来什么乐趣。养它们的初衷是什么我已经绞尽脑汁都想不起来了。这两年以来,我总是不间断地做一些疯疯颠颠的事情,我买来颜色乱七八糟的衣服,烫过比方便面还恶心的韩国新版发型,还把食用油掺到二丫的摩拖车里险些酿成一场悲剧……但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我养起了宠物。用二丫的话说,我连自己还养不好,居然这么有勇气一下子担负起两条性命。

我知道在这件事上,我确实失了策。但想了这么久,我找不到可以将瘸腿和老白妥善处理的方法。所以,在此之前,我依然要每天凌晨四点爬起来,给欢天喜地的瘸腿儿和老白穿上红色的小衣服,然后睡眼朦胧地带着它们出发。

凌晨四点,为什么一定要是凌晨四点呢?

因为我没钱给狗上户口,而我们勤劳的人民警察,据说一过凌晨五点便会埋伏在小区门口,见了狗就查证。

也就是说,凌晨四点,是我必须为贫穷所付出的代价。

2.
二丫心情不好的时候便会来我家大放厥词,而心情好的时候也会过来天马行空。所以,她几乎每天都有跑来蹭饭的理由。

不过,要说蹭饭其实也是我蹭二丫的饭。因为每次她过来的时候,都会提着我们晚上要吃的东西,有时侯买的菜多了,她还会把我第二天中午的也顺便带出来。要说二丫对我真可谓仁至义尽,但她这人情我却始终不怎么领——我倒宁可她别来送饭,我就只想图个清静。

我可以三五天颗粒不进,就只是喝水。因为我嫌麻烦,不想和人打交道,哪怕是超级市场,我也不愿去。就是说,我只须储够瘸腿儿和老白的粮食即可,至于我自己,莫不是实在饿得要死了,是坚决不会出动的。并且,我的食量在这种形势的磨练下,已经不断缩水,我甚至没有瘸腿儿和老白吃得多,绝对没有。

二丫一直为我不肯松口让她搬来同住而耿耿于怀。但我确实无法适应房子里有一个人走来走去的那种虚假繁荣。他会在我不想说话的时候和我说话,在我不想进食的时候商量菜单,在我失眠的时候为了不吵醒他而轻手轻脚……我心里很明白,这些莫名其妙的习惯是除了瘸腿儿和老白以外,无人可以忍受的。这样一个日益孤僻古怪下去的我,是任何人都适应不来的。当然,我也从不奢望别人去适应。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呆坐,从清晨到日暮,从春夏到秋冬,很多时候,感到自己的一生仿佛就可以这样子下去了。没有声响、没有交流、没有情绪的微妙变化。有的只是属于自己内心的,大段大段的独白。

3.
我给杂志社写稿子,给电台写稿子。当然都是那种极其边角的小杂志,和电台里可有可无的滥节目,否则我的日子也不会如此难过。

但就即便是这种没有保障的微薄收入,还常常要被拖欠不知多久。直到我几乎奄奄一息地挨到财务办公室门口,做出N年没有吃过饱饭的样子予以恐吓,才能勉强挤出一些稿费来。

我们也不好过啊。发行量太小,根本支撑不住。这是我能听到的最多的肺腑之言。

迫于生计,我不得不积极开发一些第三产业。

我认识一个电影厂跑龙套的朋友,他用朋友拖朋友的关系为我揽到了几个写剧本的差事。我每天从早上5、6点写到夜里12点以后,第二天循此往复。两个月能写三个剧本,赚到的报酬虽与劳动极其不成正比,但在我眼里也实属一笔巨款。我几乎以为自己就要在这条路上勤劳致富奔小康了,但后来听另一个电影厂的人说,朋友给我的价码,缩水了不止十倍。也就是说,我如果一集能拿300,那么他能拿3000不止。我将信将疑地找到朋友,向他询问,不想他居然出乎意料地大发雷霆。他说就算是缩你水了怎么着?告诉你干哪一行都得有规矩,要是没有我,300块钱一集的你有地儿找去吗?你不乐意写啊,拉倒!还不知道多少人哭着喊着要写呢!

我没说我不乐意写,但他从此便宁死也不肯再给我活儿了。这让我郁闷透了。是啊,300块钱一集的谁白给我啊?我觉得自己简直是倒霉到家了。

不过还好,过了没多久,我便又在一家专做盗版书的地下公司里找到了工作。隔段时间去公司里提一次活儿——派给你十几二十本时下当红的小说,你拿回家爱怎么研究就怎么研究,就算大卸八块乾坤大挪移地硬拼一本小说出来也没人管你。只要定时完成交到公司,公司里有专人负责印刷,在封面印上“慕荣雪村倾情奉献”、“安妮宝贝又一力作”。被派送到各地铁车站的书报地摊上,以十块钱三本的价格出售。

我发现我总是在办一些和警察呈对立面的事情呢?

那天下午警察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漫山遍野的方块字里跋涉,听着门铃响了足有三分钟愣是没缓过神儿来。见到警察的第一反映就是瘸腿儿和老白,我几乎是出于本能地要将大门压回去。一个年轻的眉清目秀的警察反应机敏且出手神速地用胳膊顶住了门:哟?怎么着?你不是还想袭警吧你?

盗版书公司被查封了。

我听见这消息的一刻,泪水差点夺眶而出。还是那个眉清目秀的警察,极其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怎么你跟那公司感情挺深啊?创办人里面有你一号没有?

没有没有。我急忙摊开双手分辨:我也是广大被蒙蔽的受害者之一啊!

没有就好,那个老一些的警察轻蔑地打量了我几眼,递过一张条子:那就抽空去局里把罚款交了吧。

怎么受害者还得交罚款呢?我在床上蒙着被子挣扎了三天三夜,睡了醒醒了睡,感到自己就快要绝望至死了。

4.
有时侯你不得不相信是有运气这回事的。而运气差到极致的时候就不得不怀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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