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三万里——飞天
荒凉的戈壁,繁华的敦煌。从玉门关和阳关来的各色面庞的商旅载着悠扬的驼铃声汇聚在敦煌。出了玉门关,就进入了茫茫的大漠。大批的关内的商队在此做最后的休整。戈壁上的盗贼也混杂其中,贪婪的目光盯着驼背上的行囊。敦煌商旅的温柔乡,我是这温柔乡里最美的舞姬,我和敦煌一样是这丝绸路上的明珠。
我不知道是如何来在这敦煌,我记忆的开始就是在一个华丽的笑红尘歌舞坊,在一面鼓上轻灵迅快的舞者,怀抱着琵琶音乐流淌,那些舞就在我的肢体里曼妙而出,仿佛那些舞姿不在我的记忆里,他们就在我的灵魂里舞了一千年。
那一面方寸之鼓就是我的舞台,我像一粒沙随风而舞,站在高高的鼓上冷漠的飞舞,藐视观舞者痴迷的眼神,这些沧桑的虚伪的冷漠的无情的猥琐的迷茫的面庞最终都随着大漠的风消失在古道的尽头。只有驼铃声永不停歇。
大漠的夜天更高更远地更辽更阔星更亮更灿,风吹舞我的衣袖飘飘,环玉清脆作响。空旷的大漠一个人赤脚踩在冷冷的沙上,任那些舞姿流泻而出。多少个这样的夜我就这样舞着直到心中那焦灼的等待冷却,我知道我在这里等待一个人一双眼睛,等你你不来,我的青春不能老去。
那一夜,我站在高高的鼓上等待乐声的响起,只一眼我就看见了你,你的那双眼睛就是在我梦里无数次出现的是我要寻找的答案,你不曾看我这个舞者,只是抚弄着手里的箫。
千种的舞姿我只想舞给你看啊。乐声停止的时候,我看见你在看着我,那是怎样的眼神呢。在我的舞姿里和你的记忆里寻找不到的迷茫和焦灼。
一连七天你就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为你轻灵的起舞,那是我的灵魂之舞。舞尽我所有的风华,剔透所有的灵性。你熟悉我所有的舞姿,只是不知道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子。何时见过。前生今世遍寻不见其一丝的芳踪。
而我和你一样,不知我是谁你是谁。
寻着箫声看见你坐在高高沙丘上,一曲一曲的是那样的遥远又熟悉,可是我想不起在哪里听见过,我在沙丘的这一端随着你的箫声起舞,大漠的风真是无情啊,只能送来你的箫声,却送不去我舞的环玉清脆之声,所以你看不见我。
你不是商旅,你不出关,只是每天会去看那些壁画如醉如痴。那一夜的箫声忽然嘎然而止,我看见了你雪白的毛氅上瞬间开出了一朵艳丽的桃花。我就听见我的心里砰然一声也开了一朵桃花。
我轻轻的走进你,站在你的身后。
我听见你轻轻隐忍的咳声。你说:我们是认识的是吗?
我,记得你的眼睛,但是我记不起你是谁……我听见自己恍惚的声音。
我叫与偕,记住了。你说
与偕与偕与偕与偕与偕与偕……
我知道你要走了。
凌晨的时候,我就站在这残垣断壁上,等着给你送行,我除去了彩衣,素衣净面,只留下了额上的花细,那是一颗七星草。远远的就看见你的黑色的骏马上苍白的你,我站在古道上看着你的背影逐渐的消失,漫起的黄沙迷住了我的眼睛,哽咽了我的心。漫漫戈壁我站成了一棵胡杨枯树。
夜色铺撒下来,空寂的大漠,没有了铃声,瞬间暗冷。唯可见敦煌城里一片灯火辉煌,洋溢着美酒香车的气息,声色迤逦的欢颜。
我绕城南去,寻着你的足迹,来到你的沙丘,它与莫高窟咫尺相对。开始起舞,我用我的灵魂和我的全部热情做生命的最后一舞。舞到黎明到黄昏在到黄昏,当最后一丝力气和意识消失的时候,我飞了起来,飞向了莫高窟,径直停在了一副壁画前,那画里的人是谁啊?怀抱琵琶盈盈起舞。那是谁?是我吗?我原来就是画里的舞姬。我与画里人合而为一。
站在画前手执画笔的人是谁?是他啊,他是与偕……
原来,是你给了我所有的舞姿,给了我灵魂,给了我这一场等待的红尘,可你,唯独忘记了我的容颜。。
你生命里最后一笔丹蔻染红了我的唇,而你的最后鲜血化成我彩衣上了一小朵桃花,你年轻的生命永远的埋在了你吹箫的沙丘下,化为尘土与我相对一千年。
我的意识散于冰冷的岩石,我知道,我最后只是这一幅画,空等所有的轮回。就这样与你永恒相对……
即使,沧海枯了,你和我,依然同在。
二
平落镇。丝绸路上的第一个驿站。
镇子四面环山,青山层叠,竹树繁茂,白沫江穿镇而过,碧水萦绕,两岸纠缠的榕树,如云盖地。丝绸之路由此延绵向西,准备出关的人过了平落就踏上了漫漫的黄沙路。进关的人在此洗去了满面的风沙,准备进入中原进行贸易,实现这一路上的黄金梦。商客往来,平落虽不大,却着实的繁华。
我是雷家的二少爷,雷与偕。
我生来患有奇怪之病,偶有咳血,虽不致命,却也久治不愈。大少爷与墨长我十岁,很早就已经随着父亲做生意。我因为有病很少出去,平时在家里画画吹箫。镇上的人很少看到我。我于平落可有可无。我喜欢这样淡淡的,不被注目的过。
平落四季如春的景致无法抑制我对大漠的向往。每看到那些从大漠来的商旅驼队,就会勾起我对大漠的无尽想念。
我的屋子前有棵老榕树,在上边系上驼铃,清风拂过铃声清脆悠扬悦耳。薄凉如水的夜里,我坐在榕树下用箫声勾勒一副粗犷的大漠戈壁。老榕树裸露的根部像戈壁纵横的沟壑交错纠结,如老人嶙峋的手透着岁月的沧桑。垂下来没有叶子的枝条,伸展着不能诉说的寂寞。我更像这榕树,在这夜里,狰狞的仰望天空,沉重的想念着,刻骨的寂寞着。
心底极远的千山万水外的地方有个声音一直不停的说,去敦煌吧,去敦煌吧。
我要去敦煌,我和父亲说。我像以往一样等着父亲的拒绝。每次我说去敦煌,父亲都会拒绝的。是担心我的身体承受不了路途的劳顿。除此之外他似乎还担心什么。
“一定要去敦煌吗?”父亲沉沉的说。我看着父亲隐忍深邃的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是的。一定要去。”父亲沉默了一会,看着我一字一顿的说“你去敦煌,回来之后,与苗月儿完婚。
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提出这个不算条件的条件。
我去了敦煌,看见了那个日思夜想的地方。
我站在大漠的落日下,看那连绵起伏的沙海,听悠扬的铃声,月亮升起的时候我就站在这沙丘上,用我的箫声陪伴那一弯月牙泉。我的内心从未有过如此的平静。我的灵魂从未像这样透明纯净。
敦煌于我是那样的亲切熟悉,仿佛故乡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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