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嘶咬着他痛苦的回忆，午夜的钟声敲起，他不安的辗转反侧。钟声久久未曾消去，一点一点的灌进他的耳朵里，化作大脑里嗡嗡的空落得声响。他的痛苦死死的折磨着他，让他的心绞痛的滴血。他常常在凌晨的梦里听到自己心里的血清晰滴落的苍白的声音。
梦里总是出现同样的背景，一片荒无人烟的贫瘠的土地，龟裂的厉害，像一只怪兽身上满是血盆大口，而且张开着，颤动着。他掉进了一个裂口，里面一片漆黑，除了一片黑色，什么也看不见。陡然，那里变亮了，刺得他睁不开眼。他挪开自己的手时，看见了她。她披头散发，抱着一个面色青紫的婴儿，冲他阴阴的笑。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神韵，目光呆滞，空洞的笑横在她脸上。她机械的把孩子递给他，他接过孩子，孩子面色青紫的令他心里发麻，混浊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他触摸着孩子冰凉的身体，他早已停止了呼吸，孩子身体的冰凉渗入进他的身体。她摇晃着零乱的头发，肆无忌惮的冷笑着，“哈……”。那种笑声是那么的空洞，那么的叫人害怕，总是在他心里挥之不去，折磨着他的心。他不敢闭上眼睛了，他害怕在梦里听到她可怕的笑声。只要有稍微的响动，他的心就不由得发起紧来。
天刚蒙蒙亮，他疲惫不堪形如枯槁的开车去找本市最著名的心理医生。里面坐着一个很年轻的女孩，看上去二十来岁的光景。她甜甜的冲他笑：“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他推了推眼镜，坐在她的对面，认真地说：“我老是做一个可怕的梦。”她注视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收敛起纯粹的笑容：“说来听听吧！”
他松了松领带，说：“老是梦到一个女人，她递给我一个死孩子，然后可怕的冷笑。”他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
她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说：“女人你认识吗？”他沉思似的点点头。
她继续追问道：“可以告诉我你和她的关系吗？”他用手重新系好了领带，说：“对不起，这是我的私事。”
她满脸笑意，“这样的话，我就不知道怎么帮你了。我是会为你保密的，这点请你可以放心。”
他吞了口口水，眼神变的悠长了。“很多年前的一个故人。”他紧紧的抓住了椅子的把手。
“我们相爱了，后来，在一起。可是，我发现我们并不合适，就娶了现在的太太，她和女儿在美国。后来才知道我离开以后，她溺水身亡了，还怀着孩子。”
她似笑非笑的听着的故事：“孩子，是你的吗？”
他的手扶住镜框，僵在了空气里，目光变得游离，并搅动这不安。
她对她微笑，他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抽搐着。
“你是最近才开始做这样的梦吗？”
他点了点头，双手转动着先前摆在桌子上的一个玻璃杯子。
“你心里觉得对不起她？”
他没有回答，双手变得如木棍般僵硬，玻璃杯从空中落下，摔的粉身碎骨，化作星星点点无力的叹息。
她会意的笑了笑：“我知道了些关于你的事情。”
他猛的抬起头，啤酒瓶底般厚的眼镜下的眼睛像极了青蛙的眼睛，鼓的浑圆：“什么？”
她笑了笑：“比如，那个孩子。”
他的脸顿时涨红了起来，“不是的，不是的，我当时选择离开她是有理由的，为了我的事业，我不得不那么做。她那么爱我，她是明白我的苦衷的。我没想到她会死，没想到她那么傻。”如被对面的她审视的眼神惊醒了一般，他整了整西服，推了推眼镜。
她保留着微笑的表情，说：“你现在内疚吗？”他呆若木鸡似的，一动也不动。
她那出纸和笔，放到他面前：“你在上面写下些你心里想的东西吧。”
他接过纸笔，胡乱的划了几笔。他的电话这时了起来，他马上从浅浅的思考里抽出身来，“喂，开会吗？我马上就来。”
他迅速站起来，面无表情的理了理西装，转身向外大步走去。
冬日的阳光温柔的从窗户里射了进来，没精打采的散步着。
一个戴着深色眼镜的中年男人穿着运动衣跑了进来，“婷漫，在做什么？有客人来过了？”
她把玻璃渣倒进垃圾篓，冲他点点头，拿起一本后后的英文书塞进包里。看了一眼那纸上唯一一个苍劲的“我”字，随手扔进了垃圾篓。“是，一个很古怪的人。爸，我去上学了。”高跟鞋踩着地面清脆的声音向远处扩散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