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插木棉花的少年
你见过木棉花没有?那可是漂亮的玩意儿。拳头一样大小的花,通常火红色的最惹眼。二十年前,这里的少年没有一个不喜欢它。把一朵火红的木棉花斜插在耳朵边,真是又风流又俊俏。如果你像我一样武艺又好,兜里还总有几
你见过木棉花没有?那可是漂亮的玩意儿。拳头一样大小的花,通常火红色的最惹眼。二十年前,这里的少年没有一个不喜欢它。把一朵火红的木棉花斜插在耳朵边,真是又风流又俊俏。如果你像我一样武艺又好,兜里还总有几块银子,那么满街的女人都会盯着你。连“大棕榈”的姑娘也不例外。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知道了。在二十年前,大棕榈是这儿最有名的行院,里面每个姑娘都是天仙。我永远都记得叫甘甜的那一个——她向你眨眨眼,就能让人丢了魂;朝你撅起粉红的小嘴,没有一个男人会不乐意去出生入死。她陪过我一阵,那滋味真是没的说——不多提了,都是从前的事。话说回来,甘甜可不是随便就陪人过夜的姑娘,即使你有钱也没办法。因为当时她是贾侯的女人。说起贾侯,这方圆几百里的少年没一个不害怕。他的剑法可不一般,在江湖上很有名头。平常无论是谁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贾侯个头不高,走起路来总是挺威风的样子。他最喜欢把一朵木棉花别在鬓角边上。如果碰到他不高兴的时候,只要看见别人戴花,他会斜眼瞪过去,然后挥出一剑,你还不明白怎么回事,那朵花就被削落了。贾侯确实是个不好惹的人物。假如没有后来那个晚上,恐怕还有许多人会怕他。
说到二十年前那个不比寻常的晚上,确实有点邪门。正是冬天,按说我们这里不该有多冷。毕竟是最南边了。谁想到突然下起雪,一夜间街头冻死了好几个乞丐。我们并没在意,继续来大棕榈喝酒。这是城里最宽敞的一条大街上的第一栋楼,三层高,门口有两栋特别粗的棕榈树。街上积了一层雪,白白的像铺了一层缎子。屋里热火朝天。姑娘们喝的喝,跳得跳。我们这些少年都在喝酒,大声聊天。谁也没留意街上一阵喧哗,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像是从好远的地方一路赶来,带着一股急匆匆的莽撞味道。后来快马在大棕榈门口停下,屋里的人还是没发觉,直到门被人突然撞开。一个铁塔般的壮汉出现在人们面前。他一脸大胡子,披着斗篷,一手拿着个像坛子般大的酒葫芦仰头痛饮。浓烈的酒味立刻弥漫了整个宽敞的厅堂。我知道这是烧刀子,北方人喝的烈酒。
屋里有一刹那静如死灰,连男带女都没了声音。气势像一下被这条大汉夺走了。人们都看见他背后插着双刀。当时谁也不知道他是肖霸,大名鼎鼎的刀客,一个黑心的狠角色。
接着人们像是彼此约好了一样,继续玩乐。姑娘们好听的曲子一起唱起来,我们大声猜拳行令。谁都不再正眼去看这个外来人,故意给他冷遇。老实讲那时我并不想去跟对方找碴儿。因为我还不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没有多少分量。我把心思全放在姑娘身上。几个伙伴和我占了一张桌子,每人怀里搂了个姑娘。当然,我在意的还是甘甜。她坐得离我很远,单独和贾侯坐了一张桌。我看到她在剥芒果给贾侯。而这个盛气凌人的家伙,就等着甘甜将果实喂到自己嘴边。我在心里羡慕人家的好福气。和那样销魂的女人睡一次,让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谁是贾侯?”
这一嗓子像个炸雷似的在厅堂中响起,一下让我从胡思乱想中猛省过来。大胡子正在挨个扫视我们。他眼里像有什么在燃烧,让人看了心中一颤。
“哪来的混小子在这儿撒野?”
不知谁喊了一句,大家顿时哄闹起来。尽管我心里有点嫉妒,也得承认贾侯确实是大家的头儿。谁要折他的面子,就是跟我们这帮人过不去。结果不知道是谁飞了一把酒壶过去,大胡子闪身一躲,酒壶摔在地上碎了。酒水打湿了他脚上的皮靴子。伙伴们笑得更欢了,姑娘们也跟着笑。我注意到甘甜瞪了一眼大胡子,脸上尽是不屑的意思。
大胡子拉长了脸,一张脸黑漆漆的挺不好看。他迈开大步朝厅里走过来。要知道厅里全是桌子,我们都坐在位子上;他这么做表示准备出手了。离他最近的两个伙伴马上跳起来,一个掏出来短剑,另一个顺手抄起凳子。姑娘们叫着跑到旁边,都没走远,等着看好戏。可惜那两个实在不中用,还没靠上去就被大胡子一拳一脚打发了。立即又有几个冲上去,依然不是对手。大胡子身手很快,随便一动就避开了招呼他的家伙,一招便把人打到旁边。我看不过去了,拔出了自己的刀,凌空越过一张桌子,一刀兜头劈下,要给他来个好看。这一刀落空了。大胡子舍了旁边向他出手的两人,步子往前一冲猛撞过来。我这刀还没使全,他的肩头已顶中我的小腹。我被撞飞了,重重跌在桌上,又落到地上。小腹和背后都疼得不行,几乎喘不过气来。可是我没吓破了胆,仍然狠狠盯着对手。大胡子依然保持前进的步子,动手的人们越来越多,完全是一场混战,最后都被他打发掉。他也挨了几下,只是身子太结实,看起来不痛不痒。人群渐渐不再靠上去,与大胡子保持了几步距离,把他围在中央。
“我叫肖霸,北地来的朋友。听说贾侯是这儿的好汉,今天来会会他。你们也看见了,我一直没动刀子。因为我要看过贾侯的剑,才能出刀。”
听到肖霸亮出名号以后,四周彻底静下来。人们自觉向后退开了些。挡在他前面的人则走到一旁,让出地方。我早站起来,盯着肖霸亮出那对银闪闪的刀。这两把刀可不是一般的家伙,有股寒气冒出来。毕竟是喝过不知道多少人血的兵器,杀气很重。接着我随众人一起扭头去看贾侯。他就坐在厅堂最里面的位置,此刻离肖霸大概不到十步的距离。
当时我就觉出来不对。因为贾侯看起来无精打采,根本没有动气的意思。他坐得好好的,眼睛一直往旁边看。鬓角那朵火红的木棉花像是打蔫了,耷拉在耳朵边上直要掉下来。这时肖霸又嚷了一句。不用说他早看出来谁是贾侯。刀头舔血的汉子,眼睛都毒得很。可是贾侯没开腔。人群开始不安起来。有人忍不住叫起贾侯的名字。谁都想不到这第一个开口的人竟是他自己的女人,甘甜。
“贾侯!给这家伙点颜色看。”
甘甜站起身,就在贾侯旁边。这姑娘厉害起来,样子虽然动人,可也让人害怕。
“拿着它!”
甘甜几乎以命令的语气嚷起来。她一下从贾侯腰侧抽出长剑,然后倒转剑柄朝对方手里塞过去。可是贾侯不接。甘甜用力太猛了,手没有拿稳,剑一下掉在地上。顿时,我身子发僵,连血都冷了。
“原来是个窝囊废。”
肖霸大声叹气,摇了摇头,收起双刀。他倒是有点气魄,再不看贾侯一眼,转身要走。
“别走。我陪你喝酒。”
甘甜大声说,接着一手拉住肖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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