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长的等待后，冬天的第一场冷风终于来了。
它粗鲁地踢开虚掩的窗户，在屋里四处游荡，就像是向陈兴耀武扬威。
陈兴腰中有剑、手中有酒，并没有理会冷风的挑逗，只是抬头望着窗外灰色的天幕、拥挤的云层，还有那躲藏在云层里、若有若无的一轮圆月。
他的耳边，仿佛又响起她唱过的那首虚无缥缈的歌谣。
正所谓，古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
陈兴姓“陈”，和飞仙门的掌门同姓；这巧合却并不能帮他改变穷苦人家的命。
穷人多如牛毛，这倒也不算什么意外。
在那个混乱的年代，吃不饱不足为奇，饿不死就已经是奇迹。
既便如此，陈兴还是想改变自己的命运。
他常常会跑到隔壁山上的飞仙门外，看着一群群穿梭里外的门人弟子，梦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混进飞仙门里，吃香的、喝辣的。
飞仙门是正道六大派之一，远近闻名，成为它的弟子不但不会被别人欺负，还可以欺负别人；更重要的是，入门的弟子每个月有几两银子的补贴，这是陈兴全家半年的收入。
就在他边流口水边想入非非的时候，看到一位绿衣佳人从飞仙门里缓缓步出。
碎步轻点，像在蓝天翩翩飞舞的精灵；嫣然一笑，引来众人的环顾。
冬天的阳光照在她的身边，也只是给她的陪衬；看了她的眼睛，才知道天上的星光为什么会如此黯淡。
自此以后，陈兴又多了一个努力的理由。
……
俗话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在陈兴的身上，再次见证了老祖宗流传下来的话语的正确性。
经过不眠不休的几个月努力，陈兴终于如愿的跨进了那梦想当中的门槛。
陈兴到处问好、逢人就称兄道弟，身边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就连过道上的歪脖树都长得眉清目秀。
新鲜感很快就过去了，紧接着就是入门修炼，一连串无休止翻天覆地的修炼。
每天的修炼结束，陈兴都累得半死，连吃饭都懒得用手、转而直接用嘴啃。
不过他还算好的，据说有人还曾累倒在茅坑里爬不起来；这个传闻虽无从考究，但在入门弟子中流传甚广，大家都没有怀疑它的真实性。
随着修炼强度的加大，逃兵愈多；不够十天，原来满满的练功场就空余了近一半。
当然，陈兴是剩下来的那一半。
练功的空余，别人都抓紧时间休息，陈兴则四处乱转，惹得同门师兄弟都说他不愧是属鼠的，总是闲不住。
当然，也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到底在寻找什么。
……
“呛！”
剑尖从坚硬的石头上弹开，爆出一阵火星，震得陈兴手都麻了。
“见鬼，口诀里又说‘扭腰振臂、力透剑尖、开山裂石’，怎么不行？故意耍我？”
陈兴看着毫发未伤的石头，苦瓜着脸想。
“小师弟，你的姿势不正确，这样是不能发挥‘飞仙剑法’的威力的。”
青翠欲滴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就像一阵春风，吹入陈兴的心坎里，在身体里四处冲荡、久久不散。
陈兴猛地回头，就看到那位绿衣佳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一年前，她是自己努力的一个原因；六个月前，她是自己捉摸不定的一个梦。而今天——
“小师弟，你有听到我的话吗？”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苦瓜变成了熟透的苹果。
她的眼睛好明亮，简直就能勾人心魄；陈兴一直以为像星光，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错了，天上没有哪颗星能比得上这双眸子，就连流传千古的启明星也不行。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是有，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身边、自己的面前。
“来，我教你。”
绿衣佳人好像是怕陈兴反悔似的，不由分说就夺过他的剑，演练了一遍。
扭腰振臂，力透剑尖。
一刻钟前对着陈兴还坚硬无比的巨石，在面对着绿衣佳人的时候却突然变成了豆腐，剑尖在毫无阻力的情况下长驱直入。
陈兴在暗骂石头不争气之余，更怀疑它是不是公的。
“你——能不能再来一次？”
老实说，陈兴并不是没有看清；他只是想再看一次绿衣佳人的曼妙身姿。
绿衣佳人笑了笑，再次演练起来。
陈兴不由陶醉在幸福的海洋里，任由自己左右飘荡。
“对不起，我还是不了解，你能不能——”
……
绿衣佳人的名字，是韩月；她比陈兴入门要早好几年，是他的师姐。
非但她的名字有“月”，笑起来也像弯月；最要命的是，她还常常笑。
随着双方渐渐熟悉，韩月对陈兴的称呼由“小师弟”变成“师弟”，然后变成“弟”；她对待陈兴，也像是姐姐对待弟弟那样亲密。
唯一可惜的是，这种亲密并不是陈兴期待中的那种亲密。
既便如此，陈兴还是常常借口家贫跟着韩月蹭饭吃。
每次蹭饭，都是令陈兴开心快乐的愉快经历——两人有许许多多共同的语言，就连思维方式、最想干的事情、想去的地方都几乎一样。
和韩月在一起，有开心、也有难过，因为每次饭后的分别都会令陈兴痛苦不已。
……
后山。
陈兴每隔几天都会来这里偷偷修炼；但今天不一样，因为他的身边坐着韩月。
天气很好，空气也很好……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什么都好。
韩月坐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绿衣在风中飘荡，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曲子。
花香鸟语，树叶也和着节拍起舞伴奏，许多小动物都躲在树荫底下偷偷地听。
陈兴一直认为“天籁之音”只是传说，直到今天，才知道老祖宗的话总是不会错的。
传说海上有种美人鱼，她的歌声很美，会吸引过往的船只倾听而忘了掌舵，从而葬身大海。
就算韩月是美人鱼，陈兴也死得心甘情愿。
……
“你想听故事吗？”
有一天，韩月忽然这样对陈兴说。
当然喜欢，喜欢得不得了，怎么会不喜欢？
于是，韩月就接着说下去——
“相传很久以前，有位人类的王子和妖族的公主相爱了。人类和妖精之间的通婚是禁止的，双方多年的矛盾在两人的感情面前被激发出来，大战一触即发。”
“最后呢？王子和公主一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吧？”陈兴就是喜欢插嘴，即便是面对着韩月的时候。
韩月叹了口气：“后来两人的确是排除万难生活在一起了，不过却并不幸福——因为他们的结合，引发了人类和妖族长达几千年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