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祭念
楔子清明前夕,阴风阵阵,淫雨霏霏,连日不开,竞惹思归愁绪。又缘昨夜幽梦,梦中隐隐听闻先祖斥我不肖,弃家不归,醒来怨语犹绕耳畔,挥之不去。既醒,东方已白,然而周围静得如同午夜的坟场,孤寂之感汹涌而来,只
楔子清明前夕,阴风阵阵,淫雨霏霏,连日不开,竞惹思归愁绪。又缘昨夜幽梦,梦中隐隐听闻先祖斥我不肖,弃家不归,醒来怨语犹绕耳畔,挥之不去。
既醒,东方已白,然而周围静得如同午夜的坟场,孤寂之感汹涌而来,只听见雨拍窗户的低低呻吟。
突然间,心突的猛跳,躁乱之际,我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却是蔡骏的长篇心理悬疑小说《荒村公寓》。
阴森的画面,狂乱的线条,昏暗的着色,无不透出恐惧的寒意,沿着我的指尖,渐渐爬上了背脊。
我微微蜷缩着,摩擦着双臂。
再视窗外,天空昏昏然欲沉,细雨生离死别般缠绵,雾气也愈加渺茫,竟朦胧了远物近景。
谁也不知,这愁断肠的雨,究竟还要凄凄惨惨几天……
我决心,回我以前从未回过的本家祭祖!
归省
清凉镇。
车门渐渐打开,带着如坐过山车般的眩晕下车,待车子卷起一路泥浆呼啸而去良久,我还站在原地,倚着雨伞,也摇摇欲倒,几乎呕出来。幸亏迎面拂来湿润新鲜的空气,驱散了压抑在胸中的浊闷。
感觉好了许多后,我强打起精神,拾眼略略打量着小镇的环境。
四周更无耐看之景,只有那窄窄的道路两边,东倒西歪的房屋或高或低,或新或旧,便像从漫画中走出来的一般,恰是偏远农村的真实写照。何况又是雨天,独径人踪灭,看潇潇雾雨笼罩了整个小镇,生气全无,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萧索寂寥。
我边往前走边寻视着周围,但想寻出一个活人出来问路。
谁知寒雨阴风惹人恼,镇上的人纷纷掩了门闭了户,一家子蜷在被窝里看电视,一时竟无人理会我这个在风中瑟瑟发抖的外乡人。
我顶着越来越大的风,艰难地挪到街尾,我佛慈悲地让我发现了一家尚未打烊的小卖部。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扑上去,打着买矿泉水的幌子借机问路。
这店主颇懂“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见我买他一瓶矿泉水,何止滴水,仿佛唯恨无以为报,当听我问起去王家沟怎么走时,觉得报恩机会来之不易,于是将往王家沟去的路的直拐弯曲详细道来,直说得汹涌澎湃激情四射,口水沫儿喷溅了我满脸。
末了,店主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巧得很,我记得去年有一对中年夫妇也向我打听过王家沟的走法!”我猜那正是我爸妈,因为去年我爸妈弃我而回了本家祭祖,方欲说出口,好让这店主相信原来世上真有缘分,却又听他说道,“那对夫妇还是我本家人,论起辈分来,我还得管那男的叫爷爷!”
听到这里,我立即把刚才想说的话咽回了肚里。你想,我若告诉他那对夫妇可能是我爸妈,岂非有意逼他叫我叔叔,可是他长我何止二十岁!
伤人自尊的事还是少做!因此,我道了谢,匆匆离开,望着王家沟奔去。
走尽小镇,一弯疮痍的泥路逶迤眼底,举目眺望,尽是坑坑洼洼。唯独可怜了我那双耐克鞋,无辜受我之累,一路踏泥淌水,弄得面目全非。
不知走了多久,脚下突转,豁然现一村落,正是我“众里寻他千百度”的王家沟。
然而,目触村落景致,不觉惊愣,我空自负聪明,也决计想不出,此处怎能取名曰沟。
放眼过去,竟是平旷,但有山阻也因雾霭遮掩,仅是隐约可见。近看,田地俨然而划,屋舍林立而列,墟落深处响犬吠,桑树枝头闻雄鸡,烟雨朦胧之下,一派江南之风。
且行且嘘,赞叹之际,遥遥望见田埂上站着一位披蓑戴笠的放牛人,我急忙上前,跟那看牛的大叔打听本家祠堂所在。
大叔咂着旱烟,半眯着眼睛,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地端详我一阵,瞧得我毛骨悚然的。隔了好久,大叔终于冒了一句话:“你谁啊你?”
其声何其威严,其势何其雄壮,骇得我只能胆怯地把家底实情一一告之。
我刚把话讲完,那大叔双眼陡放光芒,抓着我的手,使劲地摇,像是捡了无价宝,兴奋地叫道:“叔!你是我叔!你是我叔——”
这一声来得陡然,竟逗得全村的狗都叫唤了起来。
想我初及冠,平时自觉童心不泯,尚处二八年龄,偶遇三四岁小孩在长辈的唆使下唤我作叔我也感到不习惯,哪知今日碰见了年纪老得足以做我叔的侄儿,更是愣愣不知所措。
大叔不由分说,拉着我,不顾路滑,往村里狂奔,还一边喊道:“快出来!大伙快出来!看看谁来咯——”
我心底顿时涌起游街示众的悲哀,本想劝住这位侄子大叔,让他无须如此轰动,可是我的话还在嘴边打转,眼睛却发现沿途已经拥挤了不少喜笑颜开的看客。
我脸上滚烫,恨不能自刎以谢祖宗。——当时我诚不知,原来这些看客并非围观热闹之人,全是我本家族人,意在夹道欢迎我的到来。
侄子大叔宛如领导,直说:“寻我爹去!寻我爹去!”吵吵闹闹,挤挤攘攘,一大群人簇着我,拥进了一座四合院。
四合院的东南方,凄清地立着一座公寓,荒凉,萧瑟,好似蔡俊笔下的荒村公寓。
众星拱月,我却仿佛孑然地站在拥挤的院子中,失落的眼神穿过忧郁感伤的空气,抬头望着那座阴暗的公寓。
公寓像是一位垂死的老人,用破败低吟着自己的古老,用古老诉说自己的孤独,用孤独叹息着自己的过去。
寒风悲嘶,婉转耳际,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仿如恐怖电影里面比人心跳的配乐,呜呜然的。
就在这时,听见“咿呀”一声响,公寓的门猛然打开一缝,透出一线光亮,我对门站着,不经意瞟了眼公寓里面……
门后竟然立着一具持灯的干尸,正直勾勾瞪着我!
我吓得惊叫,差点晕了过去,浑身觳觫不已。
侄子大叔叫一声:“老爹——”慌忙迎上去,接过“干尸”手里的灯盏,扶着“干尸”从公寓内走了出来。
我缓了缓神,定睛细看,分明是一老头,不过这老头忒瘦了点,好像是骷髅外蒙了一张枯燥的皮,昏暗处乍然看来,宛然如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丧尸。
侄子大叔低头在老人身边耳语几句,老人的眼神立即飞扬出欢欣的异彩,佝偻的背似乎直了些,丢了拐杖,扑至我跟前,一双枯如柴木的手紧紧握着我,热泪盈眶地说:“老弟啊,老哥我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七曾祖的后人都盼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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