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娘

痴娘

本府小说2025-05-15 04:39:27
她撕下了一张日历,心跟着一紧。离旧历年的除夕只剩下不到五天了。她把日历攥在了掌心里,痴痴的躺在摇椅里。那摇椅前后错了劲儿,摇摆了起来,摇的她昏昏沉沉的……她年轻的时候就有一些痴气,现在年老了,越发的变
她撕下了一张日历,心跟着一紧。
离旧历年的除夕只剩下不到五天了。
她把日历攥在了掌心里,痴痴的躺在摇椅里。那摇椅前后错了劲儿,摇摆了起来,摇的她昏昏沉沉的……
她年轻的时候就有一些痴气,现在年老了,越发的变得痴了起来。
其实,她的那份痴都是因为她的儿子小海。小海三五岁的时候,身体孱弱,经不住风寒,时不时的发烧咳嗽。有些时候,他能断断续续的咳嗽上一晚上。而她就痴痴的守候在木床边,揪着心,手心里捏着汗,心里满是惧怕。十里外的大夫开了药,她已经给小海服下了。他却不见好,手心里还是滚烫,那股热气像是炉台上烘烤的山薯的热气。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便养成了痴痴守候的毛病,即使流年似水,也除不掉她的老病根。
小海再大一些的时候,也就是十几岁的样子,身体渐渐的壮了起来,不再发烧咳嗽了。可是,他却染上了另一种毛病。那时候,中学里的男孩子们都喜欢去游戏厅里打游戏,更有甚者,一打就是一通宵。小海的学习成绩虽然不孬,却不敢太装清高,也随着那些孩子们出入游戏厅。上课的日子里还有些拘束,毕竟班主任老师手里的鞭子不认人。可到了假期,尤其是暑假的时候,那些孩子就彻底的无拘无束了,像是疯猴子,整宿的闹腾着。那些日子里,她的痴气又犯了。她坐在小马扎上,痴痴的守候在游戏厅的外面,盯着她家小海的身影。蚊子叮咬的她痒痒难耐,她就往身上洒满了香水。地摊上买来的廉价香水,浓烈的香味让她快吐了,可她却强忍着。
谁让她有些痴气呢?
又过了很多年。小海考上了大学,算是暂时离开了家。
小海离家后,她的痴病变得更重了。隔三差五的写信,隔三差五的收信,折磨的邮递员的心里生厌,却也无可奈何。有一年冬天,也是临近放假的时候,小海没有回信。她的痴病犯了,连夜赶到了省城,冲到了小海的宿舍里。宿舍门没关,小海和舍友都在酣睡,并且都光溜着身子。她看着小海比上次回家的时候瘦了很多,忍不住用手摩挲着他的身板。小海和舍友们都吓醒了。她却用手在每个男孩子的身上拍打了几下,喃喃自语:离家的孩子都可怜。阿姨去买排骨,给你们炖肉吃。说完,便出门了。
那一天,她买了排骨,好说歹说的借用了学校食堂的锅灶,炖了一大锅的红烧排骨,送到了小海的宿舍里。她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连二十块钱的长途汽车票钱也没省下,硬是死赖着上了车,在老家的长途汽车站里打了欠条。好在,老家长途汽车站的人都知道她的痴病,也都没好意思说什么。她却没有食言,硬是冒着飞雪,送来了二十块钱的车费。
这都是昔年的往事了,却像是浮在湖面上的软木塞,任由岁月的雨水如何猛烈,却始终打压不下那份软绵绵的记忆。小海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大学毕业了,在省城的一家外企里当白领,算是光宗耀祖了。前些天,他写信回家,说是要把女朋友带回家过年。她收到信后,激动的整宿都没有合眼,脑子里盘算着琐事。小海回家后住在哪里?吃些什么?小海曾经提起过,他的女朋友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父母都是中学老师。这却让她犯了愁,或者说,又勾起了她的痴病。那个知书达理的姑娘会不会瞧不起小海穷酸的家?会不会瞧不起小海土土的娘?想到这里,她的心里更乱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明,她便急匆匆的出门了,去了县城的百货大楼。如果是以前,她压根就没有买衣服打扮的奢侈习惯。可这次不一样。她不光要打扮,而且还要打扮的时髦华贵。她看中了一件紫红色的休闲呢子大衣,脖领处围着一圈狐狸毛,很是名贵。她用手摩挲着那件大衣,满心里都是喜爱。她记得,她年轻的时候,大概是从三十多岁开始,就开始喜欢紫红色的大衣。那时候,邻居家的小燕穿着那么一件紫红色的大衣,骑着自行车,白黑都从她的门前经过。她的心里自然也有女人的物质嫉妒欲和不甘心,总是痴痴的望着那远去的紫红色的背影。可是,那些年,那些艰苦的日子,小海还小,未来的一切还都是未知。她怎么能有闲情逸致打扮自己?
旁边的营业员撇着嘴,嘟囔了一声:穷酸。她的心跟着一哆嗦,咬着牙,拿下了那件紫红色的大衣,穿在了身上。那一刻,她闭着眼,想象着自己穿上那件紫红色大衣时候的样子。她总觉得,她穿上那件紫红色的大衣,肯定会比当年邻居家的小燕俊俏。年轻的时候,她是出了名的美人,任人夸奖惯了。
她的面前就是长镜,可她却迟迟不肯睁眼,又犯了痴病。在她的想象里,她应该是一副美丽的样子。她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了。“美丽”那个简单的词便是她脑海里的憧憬。终于,她睁开了眼睛,却顿时黯然神伤。镜子里还是她,却不是三十多岁时候的她了。那件紫红色的大衣套在她的身上,简直像是玷污了那件衣服。那黑白夹杂的长发,那核桃一样皱缩的脸颊,那单薄孱弱的修长身板,一切都铭刻着岁月沧桑的痕迹,流年似水,一切都回不去了,彻底的回不去了。惆怅了好一会儿,她还是买下了那件紫红色的大衣,心里五味陈杂,沮丧的走出了百货大楼。
外面却在飘雪。不知道什么时候飘雪了,在不该来的时候来了。她忘记了坐车,痴痴的走行在凄迷的飞雪里,脑海里一直浮现着自己三十多岁时候的样子。那时候,那时候,哎!不想也罢,毕竟是过去的年月了。
那一天,她回到了家里,把那件紫色的休闲大衣锁进了衣柜里。然后,她走到日历前,撕下了一张日历,随后,便躺倒在了摇椅里。摇椅一直摇着,摇的她昏昏沉沉的。
方桌上开着无线电收音机,里面尽放着一些怀旧的老歌,先是《牧羊曲》,接着是《葬花吟》,紧接着便是《渴望》。她的心一直紧揪着,就像是被套上了一个紧箍。那紧箍收缩着,压榨出了她心里的酸涩,一股一股的,流遍了她身体的每一处角落,却又再次汇总在她的心里。那滋味终究是难熬的,尤其是在落雪凄迷的除夕前。
一连过了几天,那雪也是停停歇歇的,像是恋着什么。
那几天里,她收拾着家里的三间老屋,打扫的一尘不染的,沙发上,方桌上,旧写字台上,瘸腿的饭桌上,都铺盖着彩布。那些彩布都是她年轻时候绣的,一边哄着淘气的小海,一边专注着手里的活计。拾掇完家里,她便出门了,来回跑了不下十趟,买回来了鸡鸭鱼肉,鸭蛋卤煮,糖果杂拌,自然没有忘记买回几瓶好酒。平日里,她舍不得花钱。可是年关临近的时候,她却任意的挥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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