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
十年,或许,山依旧青松不老,水仍是浅波斑斓。而人,却是,十年一轮回,凭栏望处,岁月喃喃从脚边留下或深或浅的低语,诉说彼时情怀,今朝醉。(1)四月早春,河岸边,翠色扶柳顺风摇曳,那柔软的模样映入缓缓流淌
十年,或许,山依旧青松不老,水仍是浅波斑斓。而人,却是,十年一轮回,凭栏望处,岁月喃喃从脚边留下或深或浅的低语,诉说彼时情怀,今朝醉。(1)
四月早春,河岸边,翠色扶柳顺风摇曳,那柔软的模样映入缓缓流淌过眼眸的江水,反照出淡墨色风骨。
柳旁伫立着一抹茕茕身影,青色衣衫在风口徐然飘动,像盏青灯,在江水彼岸微光明灭。也许是因为她的盈盈姿态,惹得过路旅人忍不住回眸打探。可只稍细看,那张容颜已非碧玉年华的青涩少女。
二十岁未出闺阁,不止是这个隐于喧嚣之外的桃源村落,放眼大宋任何繁华都城,怕都会视她为老姑娘。偶尔走过稀疏几个村民,他们定足望过去,总会发出唏嘘——多好的闺女,却生的如此死心眼。
感叹过后,他们继而抬步行走于自己的人生陌上,那袭青装也不过是匆匆过客,只能片刻停留。
女子站在河岸边沿,悄然起落的涓涓流水沾湿了绣花鞋面的前端,她不觉难受,眼光久久定格在天水交界处,仿佛这样看着,有什么东西就会踱入视线。所以她睁着酸涩的清眸,不敢眨眼。
“姐,江的那头有什么?”
原意本是唤长姐回去吃饭,但又一次看到她如此专注的模样,幺弟不禁出神,顺她视线平平而望。在这个十五岁少年眼里,远处,天还是天,水还是水,一切安然无恙躺在天幕下,沿它们原有轨迹蜿蜒行径。不知是否他缺了些悟性佛心,好似永远无法像长姐那样,眸间盛满光芒,灿若星辰。
所以幺弟好奇,在长姐眼里,江尽头是何等颜色?
“长姐没出过村子,不知道呢。”说完这话,女子意外的眉目一紧,她转而变得恍惚起来,“那边……有战乱吧。”
转瞬之间,一个叫做朝歌的男人跃然心上,带着有些褪色的记忆,感觉那样遥远。
女子的声音几不可闻,幺弟年幼的脸却缓缓沉下,如同一轮西垂落日般染了几许哀凉。那两个字让他终于明白,长姐几年来到底是为谁风露立中宵,她期许的怕只是那一叶扁舟,再次撑桨而来,寻着它多年前离去时的水道,缓缓归矣。
两人久久无言,半响过后,幺弟抬脸轻轻发问,姐,他让你等他多久?
女子忽然绽开笑颜,低眸摇首,淡淡道来,傻弟弟,朝歌与我聊过许多,可在那些言语中独独没有等待二字。我只是有种感觉,他能回来,仅此而已罢了。
当此一刻,幺弟很惊讶,没有承诺的等待,该有多苦?别离路上,不是总会有一人深情款款说着誓言,比如‘我定将归来’、或是‘请等我归期’?而他们之间,竟连只言片语都是奢侈,幺弟正值懵懂,他开始明白这种感情在泛黄书册中只能称为知音、却非爱人。
再次张眼拢尽江波寒烟,他眼眶竟酸怆到发疼,最后幺弟用劝慰的语态对女子说,姐,回家吧。
女子点头,眼光却不舍离开远天雾霭。
“嗯,你先去吧,我再站会儿。”
而这一站,就是十年;这一等,音讯渺然。
(2)
尺素,她生在吴侬软语的江南小村,隔绝万里繁华,静享世代桃源。这样水土育出的女子自是不染纤尘,素颜亦可倾城。
尤其是尺素,肤若凝脂,皓齿明眸间尽数散透着水乡女子的温婉。又或许,她父亲是这一带有名的大夫,也算为村里少有的书香门第,尺素打小悬腕书法,走过她的身旁常能不自觉嗅闻到一阵淡淡墨香,心情如水般平静暖软。
在尺素年方十六之年,大小媒婆踏破了她家门槛。父亲有心应承一门好人家,但尺素面对许多大好男儿,却总以为少了些什么,心里空落落的找不着方向,所以一直未露声色。日子仍旧行云流水那样滑过,她淡泊度日,用静默浅笑示以拒绝,父亲也奈何不了,只能感叹:缘未到,罢了。
夏蝉的清鸣拉开一季序曲,也是十六那年锦瑟年华,尺素没想到——缘分无声息地掠过发梢,自此而后,再难回头。
手挽一竹篮药草,尺素打山下往回走。前夜刚下过雨,她漫步在微湿的青石板上,呼吸间卷入草土清香,她胸中那股诗情又被翻滚带出,惬意中有些轻小的困乏。这样美的时光最使人昏昏欲睡。
静谧最终在杨柳林立的江滩被打断,尺素远远望去,好多村民聚在一处浅弯,低声指指点点议论着什么。
穿过重重人墙,她看见一种似熟悉又似陌生的红色斑驳了河岸边上的泥土,缓然变成暗红。江水一角也染上夕阳余晖的霞色,瞬间将尺素惊醒,所谓春花秋月好时光都抛诸脑后。
拨开人群,岸边躺着一个陌生男人,尽管血污盖住他的眉宇,可尺素觉得这男人应该生得极俊朗,只是江水打湿了他额边碎发,杂乱贴在脸旁看上去有些狼狈。铮铮眉骨便是昏迷时依然紧锁不疏,他身上穿的似乎是将领的服饰,可胸口却没入了一根翎羽箭。
出于医者世家的本能,她蹲身检查男人那道致命伤口。从怀里掏出素白帕子,沾了沾也许不再干净的江水,点在男人深皱的眉弯,一点点往外揉,擦去早已凝固的血迹。动作轻柔可辨。
那一刻,尺素知道,这个男人和村里任何大小伙子都不同,有种凌厉却醇厚的气势,会让人怔怔晃神。
许是眉间如此动静让他微微转醒,眼眸半睁,外界柔光模糊了视线,他看不清明。男人只能感觉皮肤上传来沁凉的温度,很舒服,似要抚平他心底杀戮的躁动,而事实上,也的确做到了。某一瞬,他安适得仿若春风柳丝拂过心头。
可男人没忘记,他该是在刀剑嘶鸣的战场,那里一将功成万骨枯,而他早就因穿胸一击的翎羽箭做好殉国的准备。
死亡,对于习惯战乱的兵将们,并不算意外。
此时,男人挣动着想要恢复意识,混沌眸子里只能进入丝丝光亮,却始终构不成完整画面。突然脸色凉意消却,他更像困兽欲求冲破束缚,眼里光芒忽闪忽灭。
终于,有些细小音符流入耳畔,他愣然,随后眼皮沉重下来。
犹记得,谁人轻启唇畔落下一语:
莫再挣扎,你会没事的,安心睡吧。
(3)
胸口锐痛使他从昏沉中震醒,闷哼一声,翎羽箭生生拔出,血涌如注。
黛墙白瓦的小屋外种了几排青青杨柳,迎风撞进睁开的眼眸,男人躺在竹塌上斜眼似醒非醒,微醺,但牙根死死咬着,漫出血丝。
后来,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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