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把女人喻为水，男人喻为船，这样，在生命的旅途中，就相辅而行。但作为“船”的男人们来说，无论是顺水扬帆还是逆水拼搏，都要小心翼翼，正确驾驭，才能抵达幸福的彼岸，因为，生活告诉我们，水可以载舟也可以覆舟。
最近，妻子外出打工去了，我一天忙忙慌慌，忧忧郁郁，生活找不着北，才感到这个比喻带给我的思考，我不是“船”，应该是“鱼”。“鱼与水相合，不可离也，离水则鱼槁矣”。
要外出打工，这是妻子很多年的想法了。那时，我正在一个偏僻的乡村小学教书，她带着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一边躬耕我家乡的田土，一边服侍我那银发苍苍的血父血母，只有眼巴巴地看着村里的哥弟姐妹从沿海挣来的一叠叠大钞，盖了洋楼，买了彩电，又买洗衣机打米机。虽然，妻子是那种“不与居积人争富，不与进取人争贵，不与矜饰人争名，不与少年人争英俊，不与盛气人争是非”的人，但她的心旌的确摇曳过，然而又无法兑现这些情愫，只有把这些情愫深深地藏于心，因为，我的“小鱼儿”离不开她,我们这个家离不开她。
今年高考结束后，妻就有些坐卧不安，常常隔三岔五唠叨，“我要去杀广。”妻的心事，我是明白不过了，眼看老大就要进大学了，老二明年也要进大学了，钱从哪里来啊，天上不落，地下不生，就是找亲戚朋友借，也难借这么多钱，真是悲喜交加。
妻虽然没有读多少书，但对培根的那几句论知名言是理解深透的，也尝到了没有钱读书的滋味。她时常向孩子们提起她老家墙上那一张张被柴烟熏黑的“三好生”奖状，感伤地说：“要是你外公有钱送我读书的话，我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了，只要你们考起大学，我就是再苦再累，卖血都心甘情愿，要把你们送出来。”
我的心如刀绞，矛盾纷呈，人都快要四十岁了，还要去打工，外面的世界好精彩，好无奈。我也时常诅咒自己，一副苦瓜相，不这点痛就那点痛，背时得很，教了二十年的书，一点节余都没有，别人坐名车，住别墅，二奶三奶，我连一个女人都养不活，只有捶胸顿足的命。
临行时，我和孩子送她到车站去，一路上，大家默默地行走着，仿佛觉得那段路很长很长……

2004年夏于梨花屯